只差两步了,躲到木箱里就安全了。
她忍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持着裙角小心地跨过一个横躺在她面前的大汉;冷不防地,一把大刀劈头朝她砍下!
薛铃香全身僵冷的看着滴血的大刀,过度的恐惧锁住她的喉咙,连求救声都发不出来。
“滚开!”
就在她以为死定了时,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撑起身子发软的她;同一时间,一把青龙刀插进敌人胸口,速度之快连鲜血都来不及流出。
愕然地看着眼前恐怖的一幕,薛铃香全身的血液仿佛冻结了一般,连血溅上了她的脸都无知觉。
“爹!”
“你们还好吧?”杀红眼的腾格尔以高大的身子挡在她面前,一边打退汹涌上前的海盗,一边回头吼道。
喝!又挑开另一把刀,腾格尔单手解下披风,将薛铃香母子俩拥在胸前。
“铃儿,振作点!”
适才,看见他们陷入困境,腾格尔的心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生怕自己来不及救他们;幸好有惊无险,他的一颗心才归位。
他看了一眼被吓坏的薛铃香,心疼极了,但情况危急让他无法分神照料。
奕儿年纪虽小,可看见爹爹奋勇退敌,顿时让他勇气倍增。他探出头,摇着薛铃香轻唤:“娘、娘!”
腾格尔惊险万分的又躲过另一波攻击,抱着两人后退。“铃儿,别发呆!”
他的吼声终于穿过重重迷雾,上达薛铃香脑子里。
她回过神,恰巧看见另一人朝腾格尔背后砍来。
“不!”她大叫着张开手臂,用力抱住他,直觉要保护他。
“小心!”被她一把抱住,腾格尔略显迟缓地转身抵挡,“铃儿,你别管我,快和奕儿躲到船舱里去!”
“不、不要!”她慌乱的摇头,“我要在这里。”
她怕、她怕这一躲,就再也见不到他呀!
“铃儿!”
“奕儿也要和爹爹在一起,对不对?”六神无主的薛铃香急着寻求同盟。
“你……”腾格尔无奈地看她一眼。
见他不再坚持,仍旧处于危险中的她,莫名的放下心来,抱着奕儿紧靠着腾格尔。无论如何他会保护他们的,不是吗?
“奕儿,要帮爹保护娘哦。”为了转移奕儿的注意力,腾格尔特意指派工作。
“没问题!”果不其然,奕儿一听马上精神百倍。
“乖小孩。”
见他俩暂时无虑,腾格尔专心应敌。
懊死,这次黑虎真的是有备而来。腾格尔的虎口因为握刀已经隐隐发麻,甲板上的敌人不减反多;为了铃儿母子俩,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弟兄。
懊死,难道逃不过此劫吗?
他又抽出另一把刀,双手把刀抡得像风火轮一般。
突然,眼角闪过一道光,他不假思索地运足内力,把刀射向偷袭安达的人,直直地贯穿心背,不过,这一分神,让在一旁虎视耽耽许久的黑虎有机可乘,手中的双头戟猛地朝他们刺来。
“不!”
他直觉地扑上前去,以身子护住薛铃香;几乎在同一时间,腾格尔肩上传来火辣的刺痛感,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啊——”薛铃香尖叫。
刀子落下的那一瞬间,腾格尔几乎没了知觉,是薛铃香的尖叫声唤醒了他。他忍痛举手封住了几个穴位,勉强稍稍止血。
“铃儿,别叫,我没事。”他嘶哑地说。
握住大半没入他身体里的刀戟,用力一拔,反手掷出,刀锋恰恰插入黑虎的心口;可怜他策划许久的血腥行动,还来不及看到结果,就一命呜呼了。
群龙失首自然大乱,腾格尔把刀抵在地上,撑着失血过多而虚弱的身子,喘息的看着逐渐控制住的场面。
“腾格尔,你怎么样?”薛铃香哭了起来。
“没事,别哭。”她的眼泪令他心痛,相较之下,身上的伤倒没那么重要了。“铃儿,你带奕儿进去,别让他看这么血腥的画面。”
“不要,你都受伤了,我怎么走得开?”串串珠泪狂泄,薛铃香猛摇头。
“听话,我得帮安达把其他人解决掉,你们在这儿,我不放心。”
身上的伤口愈来愈痛了,腾格尔知道自己的极限,看其他弟兄因激战而渐露疲态,他急着上前解决剩余的鼠辈。
“别去,我不要你去!”恐惧令薛铃香任性地拉住他。“你受伤了,得赶紧上药才行!”
“铃儿,你……”
看她泪流满面的模样,腾格尔知道她吓坏了。但是,刀剑无情,多待在这儿一刻,危险就增多,他不能冒这个险。
“你跟我进去。”她忘了矜持,哀怯地求道:“求你!”
“我……小心!”
腾格尔反应极快地转向银光闪动处,二话不说地挥剑攻击,一阵刀光剑影之后,他喘得更厉害了。
不行,非得速战速决不可!
他将铃儿母子推向木箱后,确定他们暂时安全无虞,大喝一声,便提力冲进棍战中。
既然阻止不了他,当下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减轻他的负担,薛铃香紧抱着奕儿,向来无神论的她,也忍不住喃喃祷告了。
她提心吊胆地盯着腾格尔略显迟疑的脚步,生怕一个闪神,就再也看不到他。
“娘,爹爹的伤……”被闷得头昏眼花的奕儿挣扎地问道。
“没事、没事。”仿佛多说几声便能化险为夷似的,薛铃香不停地说着:“不碍事的。”
看他艰难的闪过攻击,薛铃香差点儿惊叫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老天爷保佑他别出事呀,否则,她也活不——去了。
有了腾格尔的加入,胜负很快便见真章了。
视而不见甲板上血流成河的尸体,薛铃香抱着奕儿颤巍巍地走出隐蔽处,正想走向腾格尔时,矗立在正前方的巨人倏地倒下。
“不,不要——”
***
即使已经疲惫不堪,薛铃香还是勉强撑着,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腾格尔。
事发后,船便加足了马力,硬是把余下的航程赶在五天内抵达西岛。
她从来没想过,像天一样伟大的腾格尔会有倒下的一天,此刻她真恨自己不坦白,更怕来不及出口的表白成为遗憾。
大夫来了又走,药单一张张的开,药也一碗又一碗的送来,躺在榻上的腾格尔还是不见好转。纤手轻轻抚上他惨白的脸庞——薛铃香干涩的眼,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该是霸道而意气风发的睥睨着属于他的王国,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虚弱。
窗外渐渐亮了起来,隐约可以听见早起的奴婢开始工作的声音。
薛铃香勉强振作了一下,轻轻说道:“腾格尔,天亮了,你今天觉得怎么样?啊,我都忘了向你道声早了。”
她低头在他冰冷的唇上印下一吻,害羞让她脸上添上红霞。
为了纡解她的恐惧,也为了弥补她在船上对他的冷淡,腾格尔昏迷的这些天,薛铃香除了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以外,就是不断地对他说话。她告诉他岛上发生的事情,也告诉他奕儿的淘气事,更告诉她对他的爱,生怕他醒来后对一切感到陌生。
她这般用心,让岛上的居民也舍不得苛责她了。
叩!叩!
敲门声响,薛铃香整了整锦被,确定腾格尔不会因吹风而受凉后,才出声应道:“请进。”
安达领着大夫直往内室走来。
“嫂子,你又整夜没睡啦!”瞧见她苍白的脸色,安达不赞同地一起浓眉。“等会儿由我来照顾,你去歇一会儿吧!要不,等老大醒来,我准被剥皮!”
“谢谢你的关心。”薛铃香摇摇头,“我不要紧,我要自己照顾他。”
“可是,你的身体……”
“我撑得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费神,薛铃香转向大夫。“大夫,请您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