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座宅子原是玺王过去为帝时的别苑,如今圣上将它踢给雷震落做为将军府邸,并派给他护院两百,仆役五十,还将庆祯交给了他。
庆祯是皇上的十四弟,今年二十,皇上将他交由雷镇藩“教”,只为增加他的男子气概。
“哪个是虎啸将军啊?”
“哎呀,是不是那个?”
“他的神刀呢?那把只要一出鞘就能伤敌百人的神刀咧?”
知道虎啸将军已抵达城郊香具山脚下的别范,城中百姓夹道欢迎。
“将军声名远播,百姓引颈期盼已久……”皇上派给雷镇藩的护院头儿李鹏树,低声的对他说道。
雷镇藩微受眉头,“什么声名边播?我只是一介武夫……”
“将军谦虚了。我跟弟兄们久闻将军事迹,亦十分景仰。”
他瞥了他一眼,语带玩笑,“我还没见识到你的本事,例是先领教了你如此直白的恭维。”
李鹏树惶然,“属下不是在逢迎馅媚,而是……”
“跟你开玩笑的。”他撇唇一笑,“皇上跟我提过你,他说你是条忠心耿直的汉子。”
“属下惶恐。”李鹏树尴尬地回应。
正说着,两旁争暗风采的百姓们骚动起来,令雷镇藩的马队几乎快不能前进。
“鹏树,速速遣散这些百姓,以免……”话未说完,突然有个女子自人群中被挤了出来,跌在马队的前头。
雷镇藩及对勒马,不悦的瞪视着那不顾自身安危的女子——
第4章(1)
从张秋先口中得知即将取代唐显德成为北境守将的是名叫雷镇藩的人,香衣立刻赶往官道一探。抵达时,夹道欢迎的百姓已人山人海,万头揽动。
她拚了命的往前挤,想看清楚那人是否就是她所认识及深爱的镇藩哥。
但人实在太多,教她怎么蹭都蹭不到前头,只能远远的看见一顶华轿。
她想,像虎啸将军这般重要的大人物,必定是安坐在轿子里吧?既然坐在轿子里,那么抵达将军府邸的大门时,无论如何他都得下轿。只要她等在那儿,一定能看见他的容貌。于是,她压着头、低着身子,像只地鼠般的往前钻。
就在她几乎要钻出人群之际,有人用力的撞了她一下。
“哎呀。”她撞上一位粗壮的大婶,那大婶又拿蹭了她一记。“啊!”
就这样,她跌出了人群,摔在马队前。抬起脸,她焦急又惶恐的看着骑在马上的领头人。
“大人,对不起,民女……”她急着道歉并解释,但话未说完,她便两眼发直的看着马上的男人。
纵使他化成了灰,她也绝不会忘记,他正是她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镇藩哥。
真的是他,她终于再次见到他。这次,他们终于可以……不,她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因为此对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冷淡而陌生。
她不再是香衣了,如今的她已是另一个女人……
而马队前头几个大男人,全瞪大了眼看着她。
因为此刻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位有着艳容的女子。她有张白皙娇美的脸庞、一双勾人的眼,还有两片未涂胭脂却红艳艳的唇,仿佛画册里的狐仙般。
早已对女人无感的雷镇藩,纵使见了如此美人,依旧是冷着一张脸。
“你不想活命了吗?”他眉心一压,沉声斥贵。
“我……”他那冷淡的声音让她的心一冷。这不是她期待中的重逢,但她又能如何?谁教她的容貌已不复以往。
“为什么停桥?”此对,桥里的人出声了。
听那声线比男人高一点、细一点,又比女人低一些、粗一些。
“有个姑娘摔在前头。”雷镇藩对着桥内的人道。
自桥内伸出一只手报开了轿市,然后探出上半身来——
那是个身着华服,头上缀着各式金银玉石饰物的漂亮女人,皮肤白暂,五官清秀,有一双看来高贵又骄蛮的杏眼,看来十分年轻。
百姓们看见轿里的她,议论纷纷,“哎呀,莫非那是将军夫人?”
“真漂亮呀……”
香衣看着轿上的美人,一颗心顿时跌宕到了谷底。
那是镇藩哥的妻子?他已经娶了别的女子为妻,将她给忘了?
“李鹏树,怎么还不赶她走?”桥上女子面露不悦命令。
“属下遵命。”他立刻出声,“姑娘,你快起身离开吧。”
香衣知道自己应该速速离开才是,但她动不了,双眼定定的望着神情冷傲的雷镇藩。她的心好痛、好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身体般。
也是,镇藩哥是雷家单传,有着传宗接代的重任。她死了,当然不能要求他一生不娶。都已经过了五年,他就算已成家也是理所当然。但即使心里有着这么体贴的想法,她还是忍不住的生了怨,眼泪自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突然看见摔在前头的女子掉下眼泪,神情哀伤的看着自己,雷镇藩一征。
“欺?”桥上女子挑挑眉头,酸酸的问:“镇藩哥,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吗?”
“咦?”他浓眉一拧,疑惑的盯着她的脸。
她为什么望着他哭?他可不记得自己认识她,更别提什么辜负她、欺负她了。
转头,他瞪了桥上的人一眼,“别胡说,应是她摔伤了吧?”说罢,他突然下马,走向她。
“你受伤了吗?”他低头看着她。
香衣抬起泪!的、哀怨的眼,瞅着他。
“镇……”不,如今的他已是位大将军,又已娶妻,有着另一张脸孔及另一种声音的她,怎能再喊他一声“镇藩哥”呢?如今能喊他镇藩哥的,是轿上的那位姑娘。
“将军,对、对不起……”她急忙起身,抹去眼泪,“我设事。”
“没事就好。”雷镇藩看着她,“这儿没什么好看的,快回家去吧。”
“是。”香衣低下脸,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转身飞快的钻进人群里。
香具山,清净庵。
整天香衣茶饭不思,神情憔悴忧伤,若有所失。有时,在大家没发现的时候,还会偷偷掉眼泪,甚至发出低泣的声音。
但这一切,庵主全看在眼里。稍晚,来到她的小厢房里。
“香衣,有心事吗?”
正在偷偷掉泪的她听见庵主的声音,立刻抹去眼泪,“师父……”
净心凝视着她,笑叹一记,“发生什么事了?你的眼眶好红呢。”
香衣秀眉一蹙,嘴唇一抿,眉心便跳动了起来。
“师、师父,我……”
“怎么了?”净心坐下来,握着她的手,“告诉师父。”
此对再也忍不住哭出声音,净心耐心的陪着她,让她好好的哭一场,不对慈爱的抹去她的眼泪。
“师父,我……我见到他了。”发泄激动的情绪后,她说。
“他?你是指天麓城的那位雷少爷?”净心为她感到高兴,“他在哪里?凛泉城吗?”
“他如今就住在山脚下的那座宅院里。”
净心微顿,“你是说玺王从前为帝时的那座别苑?”
“嗯。他如今是堂堂的虎啸将军,奉圣上之命戍守北境。”
唐显德告老还乡之事,早已传遥香具山及凛泉城,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新来的守将便是香衣朝思墓想的人。既然终于可以跟思慕之人重逢,应是值得欢喜之事,何以她愁眉不展,甚至以泪洗面?
“香衣,难道他不认你?”
“他认不得我,我也不敢与他相认。”香衣突咽道。
“你怕他不信?”
她摇摇头,“他已经娶妻了。”说罢,伤心的眼泪再度滑落。
闻言,净心沉默了。
香衣好不容易还了魂,又得以与深爱之人重逢,却是这样的结果,连她这看破爱恨滇痴的老尼,都忍不住为她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