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乔求儿的人生哲学便是——凡事定得认认真真、不辱使命的玩!
听,她红润的唇口里唱的什么歌儿呀——
“左擒锣,右响鼓,手舞着锣鼓来唱歌,别的歌儿奴也不会唱,只会唱个凤阳歌。得儿隆咚飘一飘,得儿隆咚飘一飘,得儿飘,得儿飘得儿飘得飘飘一得儿飘飘,飘一飘……”
清灵的目光婉转地流动着,每一瞥,都让人觉得她是在瞅望着自己似的。
许多汉子更是捧场的对着她又吹口哨又鼓掌的,热闹欢乐的气氛早把街市给堵得水泄不通。
忽地,一阵急促的马啼声自人群后方踩了过来——
“大胆!是谁在这儿聚众生事,围扰盱眙军班师回朝的?”一名军装打扮的骑士举着宝剑对着人群里发问。
在他身后的,是一支绵延了十数里长的军队。
“盱眙军回朝?难不成是咱们大宋又打了败仗了吗?”百姓们敏感地感到困惑,似乎,对于战败的经验已经逐渐趋于无奈……
“住口!是谁说盱眙军打败仗的啊?国家大事岂是你们这群游手好闲的老百姓所能了解的!是谁?还不快招认?”骑士调转马头,朝着人群里一个个的搜索。
此时,军队里再度踱出了一位骑在黑鬃骏马上的男子,他的身形雄伟昂扬、高挺炯然,样貌虽然斯文,却煞是严肃。神情锐利中含着英气,抿紧的唇型透露了他有极严谨的性格。
“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开口,沉沉的稳定即由他的唇齿中散溢而出。
立刻,跟在这名男子身旁的另一位纤弱斯文的侍从随即靠近着向他回报道,男子听了后,先是不耐的皱了皱眉,正欲开口说话时,骏马前,却已然先响起了一阵铃?般的清脆说话声。
“喂!我说你们这盱眙军呀——”只惊见乔求儿一个人挡在那匹黑鬃骏马前,她知晓,驾驭这匹马的主人应该就是这一大队人马的将领了。
“住口!大将军说话哪有你这小丫头插嘴的份儿?”那个脾气一直很不好的卫士又再破口大骂,眼睛里仿佛还冒着火光呢。
盱眙军统领大将军——石天野,端坐黑鬃骏马上倒是显得气神自若,脸上并没露出太大的不悦。他知道,这趟被皇上临时召回朝的举动,已经让整支盱眙军的火气几乎都快升起来了,也难怪那个刚直火爆的前卫兵萧莽会这样乱发脾气……
“萧莽,你让她说。”石天野沉沉地发出了第一道命令。
“……”萧莽干瞪她一眼,旋即住了口。
得到了允许,乔求儿亦不甘示弱的回敬萧莽一记胜利的眼色。大伙儿全教她这举给吓傻了,这小女娃怎敢在大官人的面前顶撞呀?可乔求儿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她说,她就接着说了:
“大将军,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哪会不懂得国家大事呢?你们这些做官当将的,不就是该保护咱们平民百姓的吗?老百姓也有老百姓的作息生活呀,是你们这一大队人马闯入街市惊扰了众人,怎好还又凶又骂的呢?”
“你……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萧莽憋不住气,又吼了起来。
“怎么?人家有说错什么吗?”乔求儿顶起下颏,仰着脸面问道,双眸的方向对的是大将军。
石天野不作声,冷静的眸子瞅视着这名开口说话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年纪似乎不大,但很明显的,她的胆量与聪慧已远远地超出了她的表相。思忖一番之后,他反而问她。“那小泵娘你倒说说,本将军该如何处置呢?”
乔求儿的双眸滑溜地转了转,浅浅的绽开一笑,简直迷煞了每一双眼睛。
“其实,也的确是你们这队盱眙军惊扰了大伙儿的呀,”她边说,边嘟着小嘴,感觉上又更娇小了些。“不过,这些百姓可都是很善良的,你们就当面向大家道个歉吧!”
“道歉?”石天野刚毅挺削的眉宇间不很明显地扬了扬,对于她月兑口而出的话有着一丝尴尬的怀疑。
“石将军,咱们可是骁勇善的盱眙军呢,就别浪费功夫跟这臭未干的小毛丫头计较了吧!”不服输的萧莽来个先下手为强。平常要他战死沙场他肯定大气儿也不多吭一声,但若要他向个小娘们儿认错……那还不如先了他了事些!
“嘻嘻!就因是素有威名的盱眙军,才更该谦逊温良、知错即改呀!”这回,乔求儿的笑大可就更灿烂了,浅勾的唇畔边仿佛随时都能开出一朵朵香气迎人的花儿似的。
她对上石天野的视线,朝他眨眨自个儿不喜受缚的顽皮眸子。
“咳咳咳!”拙于表达情绪的石天野被她一捉弄,险险怔忡了片刻,一回神,连忙补充说道:
“小泵娘所言甚是,盱眙军向来亲民爱民,怎会存心与百姓为敌呢?”于是,他抱起双拳,转望向现场围观的人群中。“那么,就由本将军向诸位乡父老告个罪,若盱眙军所经之处造成惊扰,还请诸位乡亲见谅了。”
语罢,场中干干地顿了一会儿。
没想到,紧接着竟然就响起了一阵欢欣雷动的鼓掌与赞好声——
“哇!盱眙军果然名不虚传,的确是咱们大宋的好样儿!”
“盱眙军!盱眙军!盱眙军!盱眙军……”
在接受群众热情回礼的当下,石天野再次将视线望进人潮中,企图想寻找刚刚还杵在他眼前,但此刻却已不见踪影的那个花儿般的小泵娘。
才转瞬间,她的身影便在人潮的暗流里,淹没了……
第二章
半个月后
温州,乔府
“你……你玩的是啥胡乱把戏呀?在外头耽搁了那么久的日子,也不捎些消息回家,你、你……这丫头,还不快给老夫解释清楚!”傍晚时,从厅堂内传出一阵恼怒的叫嚣声。
到了这步田地,若是聪明的下人就该知晓,这会儿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去吧!在乔府里,无论是哪位小姐都颇有能教乔老爷子恼得七窍生烟的厉害本事,而这次,蝉联宝座的则是乔三小姐——乔求儿。
算一算,打乔求儿留话出去“玩玩”至今已经整整过了一个月。
这段日子,先不提其他两位小姐又做了多少让乔老爷伤透脑筋的事情,就只单单说咱们这位乔三小姐吧,当初突然兴致一起,人就一溜烟的消失无踪,哪管乔老爷是如何的焦急担心,说不见就是彻彻底底的不见了。
“唉!老夫生女何用?让你们姐妹们一个个这么折腾老夫……老、老夫……咳!咳!咳!咳!”情绪一急,乔老爷呛得连连作咳,身子哆嗦地跌坐进檀椅正中。
“阿爹,您别气了吧,别为了女儿气坏了身体啊!”乔求儿上前一探,轻扶住乔老爷的手臂,然后再微微揖了个礼。
“……”乔老爷干瞪了她一眼,他这三女儿呀,算计取巧的本事有,撒娇作嗲的功夫可也是厉害到家的。
“阿爹呀……”乔求儿转了个身,绕至檀椅背后,伸手替乔老爷轻轻地捶起背,一边还不忘动脑筋为自己解释道:
“女儿承认未曾禀告就私自出游是女儿的不对。可是……阿爹,人家没捎消息回家也是有苦衷的嘛!”
“不过是拿笔写几个字,又会有什么苦衷?”乔老爷生性敦厚,自然是料不透这些女儿们层出不穷的鬼点子。
“唉唷……这也是女儿的一片孝心呀,阿爹您想想,女儿出门在外,若是写家书说自己吃苦,怕阿爹您会替女儿担心;若是说自己玩得开心嘛……又怕坐镇家中的阿爹会生气,所以……”乔求儿将小脸蛋低附至乔老爷的脸颊旁磨蹭撒娇。“阿爹,别气了嘛!好不好?不生女儿的气了嘛!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