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要怎么样才像我?你并不了解我。”旭萱说了两句便忍住,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言所欲言和任性而为了。
她发现,辰阳若特意要表现翩翩风度,身上的贵气、洋气、霸气都可化成迷人的优点,但她也牢记住他本质里仍是那个自我中心的大少爷,反转个面就是傲慢、自大和骄横,可以瞬间翻脸不认人。
“当你答应赴约时,我真的很讶异。以我们上次见面经验,本来以为你会一口回绝,我还准备花一番心思说服你,结果什么都没做你就赏光了,这点……甚感荣幸吧!”辰阳仍持续那暧昧笑容。
是讽刺她不矜持没原则吗?怀着戒心,旭萱以慎慢口吻说;“你会再度约我出来,我也很惊讶。记得你是讨厌我的,到现在还觉得你在开玩笑。”
辰阳注视她一会不答话。事情也出乎他预期,以为只是应付祖母的,没想到长辈们动作超快立刻订下海鲜宴,既然订了他也不排斥,更奇的今晚从头到尾都很愉快,到此刻他心情依然很亢奋。
“这儿人真多,想看清彼此都困难,我想喝杯咖啡,你呢?”他说。
“可以呀!”她找不到反对的借口。
辰阳热门熟路钻进附近一条安静的小巷,找到一家红砖外表颇为典雅的咖啡厅,半圆形台上钢琴正演奏浪漫乐曲,侍者一见他就立刻堆满笑喊颜先生,领他到有芭蕉水仙围着灯光如梦似幻的好位子。
猜他是常客,但旭萱没有问。
点来咖啡和樱桃派后,辰阳开口就说;“我们在基隆见面的情况是挺糟的,因为被骗来相亲都没给对方好脸色。老实说,我这辈子活到那么大还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你是第一个,以我的脾气是绝不容忍的。”
“喔。”无话可说。
“这次就有完善计画了,怎么样,今天食物气氛各方面都不错吧?”
“长辈们都很开心。”她礼貌答。
“你呢?你开心吗?”黑眸深沉定定望着她。
唉,她最怕他的眼睛了,如黑夜星光灿放直捣人心,尤其这样私密角落里的专注凝视,更让人有种奇异的螫痛感,想不脸红耳热也困难。
“至少你今天没戴墨镜……我的意思是,不太习惯你的恭谦有礼,我对你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傲气十足的大少爷。”有点语无伦次。
“傲气十足?呵!”他没生气还笑说;“我对你印象则是坦然率直,你今晚文静淑女的样子我也很不习惯呢!”
坦然率直?那是因为还不知道爸爸有多喜欢颜辰阳,甚至不惜“送出”宝贝女儿。唉,颜辰阳又岂是省油的灯,要他当女婿比登天难,爸爸也太高估自己女儿的魅力了——总之,当时以为不会再见第二次的人,自然没有戒心,很容易坦然率直;今天就完全不同,挂了一颗非常沉重的心。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再度约你吗?”见她不语,他又说。
“是很好奇。”
“虽然你不在我祖母选媳名单上前三名,但我选择了你。”
“选择我?为什么?”她险些被咖啡呛到。这是选妃呀,竟然还排名次?
“就因你的坦然率直呀!”辰阳解释下去说;“从一开始我们见面就直话直说,我对你没幻想,你对我也没幻想,当祖母逼我非要三选一时,我宁可选三名之外的你,至少将来不怕哭哭啼啼纠缠不清。”
“哭哭啼啼纠缠不清?”她眉头打个大结。“颜先生是说将来分手吗?我们连交往都还没开始呢!”
“所以才更要事先说明白,我最怕那种一旦交往就缠定你,认为未来必结婚的女孩。”他言语间充满男性自大的优越感。“男女交往本来就有一半机率是分手,将来的事谁也料不准,我欣赏的女性是独立自主识大体的,感情上拿得起放得下,西方人所谓的好聚好散,分手时绝不拖泥带水。”
这下她心头也打结,果然是商场上打滚的生意人,感情也锱铢必较事先算计好,精明冷酷到令人发寒。若是一般男人一般状况,她早起身走人,说不定还泼对方一身咖啡,因是颜辰阳,只能强忍虚应说;
“不只女人,男人也一样吧,分手时要有风度,不可做出胡搅蛮缠之事。”
“那当然。很高兴我们有此共识,未来的相处就算成功一半了。”他只怕女人缠他,没有他去缠女人的道理。
什么?还有未来?看这情况,未来肯定分手,爸爸的女婿梦渺茫,谁还浪费时间跳进去呀!但要怎么婉转拒绝辰阳,才不会惹火他……应该说,要怎么被辰阳拒绝才对,这样不坏他少爷面子,也对爸爸好交代,可是难度很高呀!
“我解释完约你的动机了,冯小姐又为什么接受我的邀约呢?记得在基隆时你连再见都不肯说。”他换个话题。
他聊得愈起劲,她就愈烦恼如何善后,还是先替爸爸做些公关吧!
“因为我爸爸很欣赏你,对你赞不绝口,说你聪明能干又肯担当,是企业界难得一见的好人才,你的邀约是我们全家的荣幸,不接受就失礼了。”她说。
“哦?原来是冯老板的因素。”这不是辰阳想听的话。“冯老板不像独裁的父亲,他没强迫你来吧?”
“不!我爸爸很开明,从不强迫我。”她立刻说。
边于商场上猜忌斗争的辰阳,见她回得急促,眼中有了思索。“你知道吗?你无法进入我祖母选媳名单前三名的原因之一,就是你面相上有所谓的‘父母缘深’,怕你嫁入夫家却心向娘家,会把夫家钱财往娘家搬,你会做这种事吗?”
旭萱切樱桃派的手僵住,这人真是鲁莽……
不等她开口他又说;“我当场为你申辩,说你人生志在救人济世,心地必善良,必不是贪财之人,也一定懂得夫家为尊的道理,我说得对吗?”
天呀,连夫家为尊都搬出来了,她当场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像被迫吞入苦果般难受——为了不被窒噎死,她决定实话实说,把它吐出来。
“颜先生,你不必替我申辩,你祖母说的有部分对,我很爱我父母,我是会心向娘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会把夫家的钱财往娘家搬?”他愕然。
“我没这么说。”她试着解释,“应该说,谁当了冯家女婿,就要爱冯家有如他自己家,愿意分担冯家的苦与乐,任何事都义不容辞全力相挺。夫家娘家都是亲人,既是亲人间的互相帮助,就不该叫搬钱或贪财吧?”
这是什么歪理?贪财就贪财,哪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百合居然对,而他居然错,还不惜得罪婆婆妈妈,为她强力争辩过!
“冯小姐这段话太高深了我听不懂——你是在告诉我若哪天颜冯联婚,你们冯家会毫不客气享用我颜家财富?”辰阳脸色变得极差。“难怪上回气成那样,今天还欣然赴约,原来打的是这种如意算盘。我对冯老板非常失望,没想到他会是用儿女婚姻图利的人,我本来还很敬重他的!”
“我爸爸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至爱妻子儿女,绝不会用儿女去做任何图利的事!”她必须维护爸爸的名誉。“这是我做女儿个人的想法,和我爸爸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嫁的人要和我同心爱冯家,又有什么错?”
“当然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根本不同心,这道理你不懂吗?我们颜家绝不容许吃里扒外、投机心态的媳妇!”他蓦地闭嘴,俊脸扭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