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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灵 第22页

作者:言妍

这几个月来,他们往返的信件中从未提及晴铃,表示雨洋特意的遗忘;唯这姑娘仍痴心采问,咸柏觉得有必须做些什么来彻底绝断,于是说:

“陈小姐,妳是个好女孩,美丽又善良,是雨洋太混蛋,根本配不上妳,连普通朋友的资格都不够!”

“他不混蛋,他是可怜。”晴铃说。

“可怜?哼!那孩子又拿这招来骗小姐的眼泪,这不是第一次了。”咸柏故意冷笑说:“他以前在军中就凭一张俊脸和一点文采,常有女性慕名写信而来。大学更不得了,女生们就为了他写的几首狗屁不通的诗,迷得颠三倒四,找上门来争风吃醋--陈小姐,不要被雨洋忧郁小生的外表骗了,他是个无情的人,可以坏到没心没肝,任何女人跟他都会倒霉的。”

无情?雨洋自己也说过,要懂得无情……晴铃不为所动,应着:

“我不明白,雨洋是你的亲堂弟,那么敬重你,你为什么老要说他坏话呢?”

咸柏一时语塞,但毕竟姜是老的辣,很快便接上说:

“我说的不是坏话,而是诚恳的内心话。对男人,雨洋绝对是好兄弟,两肋插刀讲义气;但对女人,他就有害无益了,每回招惹小姐一颗心挂在他身上就跑人,自私又薄幸,标准的浪子。”

即使不愿相信这些话,也如针般刺痛在心上,意思是,她陈晴铃也不过是被雨洋迷惑的傻女孩之一吗?

“陈小姐,妳有个幸福的家庭,又有远大的前程,就忘掉我家那不成材的雨洋吧!”咸柏见她垂头丧气,几分不忍,又不得不说。

“范老师,你其实不必说这么多,我不是那些女人。”晴铃紧捏手绢,强忍镇静。“我和雨洋只是单纯的朋友,我想还书,想知道他在哪儿,没有其它了。”

“我承认雨洋有写信给我。”她不死心,咸柏再下重药:“但他在信上从没写过一句关于妳或那本书的事,我想他是不记得了,也不希望妳去找他。正如我说的,他是无情的人,既然离开了就不再回头,准备过全新的生活。这样的个性,我也莫可奈何。”

若能无情,也就无心,两方快刀斩断,各自遗忘……这也是雨洋说过的话,他真会如此绝情寡义吗?

那天,晴铃走出范老师家门,躲到巷尾的小树林痛哭一场。

她是不该苦苦陷于这半自虐的执着,但每每面对他住饼的屋子、走过的院落,就感觉他的落寞孤独深深笼罩她的心;风是一声声呼唤,叶是一阵阵低吟,将她寸寸包围在属于他的记忆中,不管春花秋月,或年华已老。

是魔障吗?整个人沮丧消沉,就想翻天覆地非找到他不可,不甘心他如泡沫般在人间蒸发掉!

自作多情也克制不住,她已不能再回到未认识他之前的她,因为心沾染了太多的他,重量都不同了,只觉沉甸甸的难以负荷,又似有人紧抓不放般疼痛。

她嘴里哀伤地哼起“痴痴的等”的一段:

也曾听到走近的足声

撩起我多少兴奋

也曾低呼你的名字

盼着你向我飞奔

看清楚掠过的影子

才知道是一个陌生的人(曲:王福龄/词:陶秦)

是“蓝与黑”电影的主题曲,她曾经迷过这首歌的弦律,却不懂其中的爱恨感受,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成为故事中人。

她多情,她有心,她又想哭了。

《零雨集》在手上摩挲又摩挲,里面的诗都会背了,一会儿贴在心上颊边,一会儿又哭又笑。

“叩、叩、叩”敲三下,晴铃由窗台下来,理理衣裙去开门。

旭萱首先冲进来,扬着手里的牛皮纸袋叫:“拿到照片了!”

苞在后面的是敏贞,生完老二后一度瘦弱的身体丰腴起来,面色好多了,说:

“我知道还有一个小时雅惠才来,但萱萱已经等不及献宝了。”

纸袋内装着放大彩洗的照片,一张是绍远,敏贞和两个女儿的全家福,大家脸上都挂着快乐的笑容,在青山绿水布景的陪衬下呈现一幅人间美满图。

另一张则是晴铃和旭萱的合照,大人眼神秀媚,发丝柔柔卷到肩,身穿特别剪裁的短袖淡蓝细花洋装,系一条葱白织金的进口纱巾,裙襬垂以优美的弧度坐着;小孩清灵可爱,长辫子扎成两个圈圈,身上是蕾丝和金扣的粉红小淑女套装,还懂得抿住嘴笑,不让缺了两颗的牙齿露出来。

“老板说也要像敏敏一样,把我们两个的放在玻璃窗里。”旭萱兴奋说。

“不行!小朋友可以,我不可以。”晴铃说。

“是呀,照这么美,到时候引来一堆媒人,说不定还有星探,妳就麻烦了!”敏贞笑着说。

“别取笑我!我是说真的,卫生所工作常在外面跑,最好少招摇,不然就做不下去了。”晴铃安慰小女孩:“萱萱,对不起喔,下次阿姨再带妳一个人去独照,保证叫老板放在橱窗里。”

她们又继续研究色彩,敏贞说:“老板的技术有进步了,我最难抓色的粉藕套装没有差太多,倒是腮帮和嘴唇太红了,害绍远以为我又有低烧症状。”

低烧一直是敏贞产后的问题。晴铃模模表姊的额头说:

“体温很正常啦!只要妳少去碰那些成衣布料就好,妳偏又不听……”

“那是我的兴趣,而且人也闲不下来。”敏贞说:“我现在都尽量带口罩,家里的货都移到君琇以前的旧公寓。最主要的,我不能停,否则中段、内巷很多主妇就少了赚外快的机会了。”

“客厅即工厂”是政府拼经济的口号。在敏贞的筹策下,家族成衣企业“合祥”也投入低收入户的代工计画,每天都有人来取半成品的衣服,回去绣花、钉扣、缝图案、剪线头、系卷标,一毛毛累积起来贴补家用。

敏贞做得起劲,旁人虽担心她的身体,却也了解她坚持的脾气,只防她太累。

旭萱说要放照片的镜框,晴铃翻箱倒柜找着。

注意到开启的窗台,枕头旁的诗集,还有微肿的双眼,敏贞明白表妹又在伤心了。那个范雨洋,她总共只见过两次,都是小孩放风筝时,但印象已经够深了。

怎么说呢?可能是那张轮廓清俊的外省人脸孔、矫健的身姿,与孩子互动中的几分细心,刚中带柔,不太容易让人忘掉。

直到去年冬天范雨洋离职后,晴铃忍不住向她哭诉,她再向绍远打探,才发现那复杂的男子竟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和晴铃有了牵扯。

她第一个反应,也是全家族会有的反应,就是极力的否决,晴铃怎么可以和这来历不明的危险份子在一起呢?光是坐牢这一点,就教人不能接受了!

范雨洋走得对,他一定也了解事情不能再发展下去吧!但这半年来,晴铃像着魔般无法恢复,情字太磨人,敏贞也下再说她,只待时间来冲淡这份痛苦了。

晴铃见表姊在翻《零雨集》,又有满月复的话,于是让旭萱自己搜百宝箱,坐了过来,压低声音说:

“我就猜到呢!雨洋就是『雁天』,这本书里的诗都是雨洋写的。”

“妳怎么知道的?”敏贞问。

“前阵子我去找范老师……他说雨洋很有文采,写了很多诗,常有人慕名来找雨洋。”晴铃眸子亮亮的。“这不就对上了吗?他是一个诗人呢……”

“妳又去找范老师?他又说什么让妳哭了?”敏贞皱眉,她比较在乎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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