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指望我,别的事他还能听我的,对于感情的事--免谈!”海粟连忙摇头。
“怎么你和振邦、我大哥的说法都一样?”何咏安转头瞪了丈夫一眼,说:“有时我不免怀疑你们男人早就连成一气,正在进行某种阴谋,要消灭我们这些有理想、有智慧的新女性。”
海粟正要反驳,一旁站着的德铃说:“何立委的论调于我心有戚戚焉,我也有这种感叹耶……”
接着,这两个女人便开始谈两性进化的问题,箭头不时的指向男生,海粟和振邦左挡右挡,最后只好摆出“西线无战事”的白旗,才得以全身而退。
又周旋了几圈,海粟多喝了一些酒,觉得有点热,便到休息室去缓缓气。
永洲为雁屏而放弃荣华富贵,这在世俗的眼光看来,的确是不智之举,但这种生死相许,又是权势与金钱所买不到的爱,海粟说不羡慕也是假的。
其实,若他肯放掉内心的愤世嫉俗,现成就有一个为他痴情的女子。
在他的众多女友当中,德铃算是最优质的了。她细心体贴又温柔大方,兼有“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的特性,若要她生死相许,想必她也是愿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像永洲那般投入,他也不认为在爱情的狂潮中翻天覆地,是一种美丽的经验。
在他的观念里,感情之事最好顺其自然,反正,是你的赖不掉,不是你的更要少沾惹为妙,这是他本身经历过切肤之痛所得的教训。
海粟伸伸懒腰,正打算回到宴会去,就听到走道上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是谁胆子那么大,竟在这个好日子拆他的台?
他才踏出门,王姐夫叶盛年就如一阵风般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海粟及时抓住他问。
“你自己去问她!”叶盛年挣月兑开来,迅速消失在后门。
其实,海粟很不想插手这事,前几天与母亲闲谈时,提及二姐的婚姻有问题,但他却故意不问细节。
虽然叶盛年是他的拜把兄弟之一,这桩婚姻他也勉强算个媒人,但“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夫妻间的事,可就和他无关了。
眼见叶盛年已离开,三姐一个人也吵不起来,不会再妨害到父母的晚宴,海粟便静悄悄地想由另一头溜掉。
“岳海粟,你别想置身事外!”宝文抬起头,含着泪眼叫道。
岳昭辉在家庭教育中,非常强调“姐友弟恭”四个字,所以,海粟虽已三十岁,又事业有成,但碰到姐姐们,仍是会自然的表现出必恭必敬的态度。他以一种很无奈的口吻说:“三姐,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在事内事外都没有用的。”
“谁说是家务事?就是你们公司的事!”宝文见弟弟没有进一步询问,忍不住接着说:“盛年有外遇,对象就是他的秘书!”
海粟这下子懂了。叶盛年的公司是“伟岳”的一部分,因此,他和女秘书有私情,也就成了“伟岳”的事。
海粟很实际地问:“这件事是真的吗?你请征信社的人调查了吗?你手上握有哪些证据?”
宝文看他一副冷酷理智的样子,情绪又再度失控的说:“还需要什么证据?盛年自己都承认了,他说他喜欢那个女人,和她在一起很快乐,是我不能比的……”
哦?事态的确是比预期的严重。
海粟心里惦记着前头的宴会,于是直接问:“你要怎么做?告他们妨害家庭?离婚?”
宝文愣了愣回答,“不!我只要他辞掉那个秘书,并且保证永远不和她见面!”
就这样?海粟有些纳问了,于是又问:“盛年同意了吗?”
“没有!他说他的秘书没犯错,没理由要辞退人家!”宝文跺跺脚说:“我真是被他气死了!那个狐狸精才来一年,他就给她加薪,又给她经理级的红利和股票,全公司的人都传透透了,他还不知悔改!”
海粟的脸色霎时变得很沉重,“整个‘伟岳’企业,唯一能拥有股票的秘书就只有德铃,那还是董事会特许的,盛年怎么可以违反规定呢?”
“你就晓得那女人有多厉害了吧9”宝文见弟弟终于有与她站在同一阵线的迹象,忙又说:“那女人脸皮之厚,也是举世无双的。我去找她谈判,她居然说她工作认真,钱拿得问心无愧,若我要她辞职,必须有赔偿金,以负担她名誉及生活上的损失,我气得当场赏她一个耳光……”
“你真打了人家?人家恐怕要拿验伤单告你了!”海粟立即反应道。
“那女人就是这么说的!可惜她闪很快,我没打到,否则,十张验伤单我也不怕!”宝文忿忿地说。
这果真不是纯粹的家务事了!他们“伟岳”竟然有那么嚣张跋扈的员工,虽是外围的分公司,但毕竟多少也会影响正常体系的运作。
他拍拍宝文的肩膀说:“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光是那秘书支领红利及股票的行动,就足够我们炒她鱿鱼了。明天一早我就叫德铃速办,让她一个礼拜内走路。”
才说德铃,她人就到了,仿佛找他们很久似的说:“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已经有客人要离席了,还不快出来送客!”
宝文急忙到厕所去补妆。
海粟在她转身之际,突然想到地问:“那个秘书叫什么名字?”
“她的名字很怪!姓兰花的兰,叫斐儿,电脑上应该有她的资料。”宝文匆匆的回答。
斐儿?兰斐儿?海粟顿时整个人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一生还会听见这名字或再见到这个人,而她竟然就在他的公司里?
一个在墓穴中长大的小龙女,他以为她不是混到监狱,就是沦落在三教九流的魔窟中,怎么会只当个平凡无奇的小秘书呢?
不!或许她根本不平凡,因为她懂得勾引老板,又懂得勒索金钱,这两者看起来一样邪恶。只是,这在他的想像中仍然太过普通,这些年来,他一翻开报纸,就会下意识的在社会版找她的消息,父亲的秘密宗卷中,不是说她极有可能会成为连续性的冷血杀手吗?
那她为什么又变成“正常”了呢?她的言行仍是一贯的“鬼气森森”吗?
呃!他不能好奇,不该再和她扯上一丁点关系,上在回的教训没沦到“卧薪尝胆”的地步,他是赚不够吗?
在走向父母的主席位时,德铃忽然问,“你刚刚和宝文姐谈什么?你要我速办谁?是谁出了差错?”
只要交给德铃,一纸令下,他根本就不必和兰斐儿碰面,但他心底就是有一股奇异的骚动,经年累月的像已埋藏了许久,猛地就指挥起他的理智,害他说出口的竟是--
“有吗?我不记得有需要你速办什么事,你大概是听错了。”
在热闹的场合中,十分钟过后,海粟所受的震撼便已逐渐平息。但他冷静下来的头脑却依然不改初衷,他很想再见斐儿一面,看着十五岁及二十五岁的她有何不同?
喂!你不是说不再做假事了吗?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这次不一样,我已有心理准备,晓得兰斐儿是何等人物了!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
而且,只有一次,过了这次之后,他就会叫德铃接手,将斐儿赶出“伟岳”企业,不许她再和岳家有任何瓜葛了。
***
海粟从“伟岳”的员工电脑档案中,调出了兰斐儿的资料。
短短的简历之中,连一张照片也没有,只大略记载她是由大学夜间部国贸系毕业,有多年的工作经验,上一个任职的公司在中部,其余的便是专长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