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的?我的昂贵家具和西装笔挺?”他失笑着说。
“当然不只。”她像猫一般,轻灵地跳坐他身旁,腿盘着轻触他,发落在他肩上,美丽的脸仅离他咫尺,她拉起他的手,缓缓划着上面的纹线。“我还看出你有个庞大的家族,堂兄弟姊妹众多,感情却很亲密和乐。”
“还有呢?”他并没有把手缩回去。
“你很有女人缘,很多女人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她停下来,掩住声音中的悲哀,转轻快说:“你现在有一个正式的女朋友。”
“哦!”他吐出的热气化在她的耳垂。
“她聪明、美丽、能干。可惜她并不适合你,因为她事业心太重了,也绑不住你。若你们结婚,会是一场大灾难,你的感情仍会继续飘泊。即使现在,你已经背叛她了。”她胡诌一遍,两手微微颤抖。偌大的屋子,几乎成了吉普赛女郎的小帐棚,旖旎暧昧。
“你真的会算命?”他清清喉咙说。
她往地毯上一站,炫人的帐棚不见了,只说:“现代的女孩子哪个不玩些星座、紫微斗数、手相或扑克牌算命这一套的?!你就信了?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帮我这弱小女子一点忙呢?”
“好是好,可是我常出差,大概没什么用处。”他答应得不太乐意。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她俏皮地说。心想,他不在,她才不会那么“健忘”呢!
她又替他添茶,并放了小提琴名曲“吉普赛之歌”,有天涯茫茫的流浪、夜深露重的低泣、对命运的控诉、无奈之后的尽情欢畅。
柯靖宇静静听着,她则看着他,毫不保留的。
“你真是个美丽的雄性动物。”她发出一声轻喟说。
他突然呛到,茶洒了一身都是。她忙拿出一条预藏的手帕,喷了迪奥的香水,会醉死人的,往他身上擦拭。
“可以了!”他几乎用命令式的口吻说。
她回座时,瞥见自己敞开的胸部,一副诱人的画面。但他的便宜仅只于此,她可做了防穿帮的措施,而且这些养眼镜头,都是要他付出代价的。
“我这样说不对吗?”她娇柔地说:“一定有很多女人说你英俊潇洒,别说你不知道,那就太虚伪了!”
“英俊潇洒只是皮相,皮相最不可靠。我宁可别人看的是我的才干能力,这才最重要。”他认真说。
宛芸开始笑了,而且笑弯了腰,如串串风铃响着。
“你笑什么?”他不解地问。
“我没想到这些话会由你口中说出来。”她忍着笑说:“以前只有女孩子说,别看我外表,请看我的头脑。呃,再没想到会轮到男人说!”
他也笑了,换了稍微轻松的姿态说:“不过我还是喜欢看女人的外表,赏心悦目。我可不可以说,你是个美丽的雌性动物呢?”
来了!食色的真面目。她又发出了一连串笑声,笑弯了眼,动人如新月,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你又笑什么呢?”他没有进一步行动,只问。
“哦!我接受……接受你的赞美。”她强迫自己不要歇斯底里。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他凝视她说。
“我有什么奇怪呢?”她机警地问。
“说不上来的。”他放下茶杯,站起来说:“我该走了,再留就太晚了。”
“并不晚呀!也不过十点半而已。”她挽留说。
“我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不必吗?”他走到门口问。
“我还在休息中呀!暂时还可以逍遥一阵子。”她回答说。
“哦?”他抬起眉毛,一脸疑问。
“要走就快走吧!不敢耽误你的睡眠。”她推他出去,决心结束今天,不再演下去。
“很高兴认识你,小霜。”他在门外说。
“我也是。”她摆出最后的笑容,关上铁门和大门。
这一回合小胜,宛芸有剥去一层皮的感觉。屋内的温度好象徒然降至冰点,她的心也由春天跨到冬天,脸上罩了一层冷冷的霜,无力再化开。
她疲倦地躺在沙发上,瞪着乳白色的天花板,宛莉在疗养院中哀嚎至死寂的神情映在上面。
这个敌人比想象中的精明难缠,但复仇之路仍要继续走。她翻个身,把自己埋在抱枕里,隐隐约约有一种味道,她用力吸两次,才觉悟到,那是属于柯靖宇的。
※※※
事情并不如预期的顺利。柯靖宇是个采花贼,美女当前,应当是急急的色相才对。柯靖宇并没有,宛芸已经尽最大能力挑逗了,他仍一副慢条斯理的君子模样。
是谁说的?自动送上门的,男人都会来者不拒,偏柯靖宇就违反常理。
难道是她的格调不合他的胃口?或许他喜欢当个猎人胜过被猎者?她也没有“追”得太明显呀!只一、两次忘了钥匙敲他的门,其它送礼物、点心,都是含蓄地放在门口,等他高兴时来道谢而已。
两人的相处因着近水楼台和她的设计,已经很密集了。他说什么,她不是附和就是笑,连无趣部分,她也能笑得花枝乱坠,把他大爷哄得极为开心。在这女强人时代,像她这样女奴般的伺候已是绝无仅有了,他为何还做壁上观呢?
看得出来,他喜欢和她在一起,但每每有突破的机会时,他就绕弯退回去。有时宛芸真想逼问妹妹,要如何勾引柯靖宇上床,可惜宛莉仍不说话。
总不能“强暴”他吧?!
一个亮丽的星期日,宛芸推开那些名牌的薄软衣物,换上原来常穿的衬衫、牛仔裤,扎了一把马尾,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柯靖宇这几日出差,她可以安心地做她的梁宛芸。
才穿好布鞋,她就听到门外有噪音,由眼孔望去,竟是柯靖宇,正站在一堆钓鱼器材中,她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装成很快乐的样子。
“昨天深夜。”他神色颇佳地说:“早上起来看见天气那么好,就想去钓鱼。”
“我也一起去好吗?”她央求地说。
“你?钓鱼是要花很长的时间和很大的耐心,很多女孩都认为单调沉闷,到时你一定抱怨连天的。”他说。
“我才不会。我以前常陪我父亲去钓鱼呢?”她说,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真的?如果我答应了,你保证不吵着要回家,可以吗?”他仍有些不确定。
“你放心,我父亲说我是最佳的观钓者。”她肯定说,并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她回去准备了一堆行头,有帽子、太阳眼镜、书籍、报纸、野餐巾、零食、录放音机………
“小霜,衣服不必换了,你这打扮就很好了。”他在门口嘱咐。
事实上,她也没想到穿别的衣服,穿那些细薄的布料和过度合身剪裁的流行服饰去越野钓鱼,也未免太自虐了。
车子往北横方向开,她猜他不爱去较有名的钓场,而是喜欢找一些偏僻的所在。这点和父亲很像。小时候,一有假日父亲就带着她,开着那辆裕隆老车,上山下野地闯,一定要找个有山、有水、有鱼,足以让尘嚣心情纡解的地方,才心甘情愿。
这样的人,心都狂野,人生难以定下,如柯靖宇。
上午过了一半,他们才寻到落脚处。那儿有个废弃的小水坝,木桩仍在,有的已腐朽得很厉害,但仍能激起清昂的浪花。
沿河站了几个钓客,都静悄无声。正逢雨季,河水充沛,冲淹过大石,一片茫茫白滔,发出哗哗巨响。有人钓得太痴,都立在水波中央,令人不禁捏把冷汗。
柯靖宇带她一直往上游走,河道窄些,也较平和清浅,阳光透进水底,映出一部分鲜翠的山色和蔚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