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椿,小椿?"亚瑟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遐思。该死,她居然敢对他视而不见,"你走神了。"他试图令她窘迫。
"我在想服装秀的事情。"她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没有闲心听他叙旧,"日子定在十月的第一个星期日。"
"那快了。"瞧她的表情,又不是宣布婚期。
"嗯,到时会给你寄邀请函,请一定要来。"她摆出送客的架势。
"一定。"他起身离去。
第八章
她在那里徘徊良久,努力想压制心中的强烈惑动。她告诉自己:冯椿,你一直很有主见,向来独立,你的城堡依然坚固,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向苏纪槐倒戈、丢城弃甲。
一个声音从心底回答:我想去。
那么,那么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服装秀就要开始了,不要影响大家的情绪,再考虑考虑?
可是,那个声音急迫地说,这样对苏纪槐并不公平,他在等待你,等待你重新给他一个答案,等待你用誓言代替敷衍游戏,等待你真心的话语。
他是个臭老留学生,他在等你上钩。
那个声音还是在坚持:我想去。
呵,如果整颗心都背叛了她,向那个男人奔去,她要如何阻止自己呢?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游离,漠视了身边走过的人,一切声音掠过耳旁。她径自向他的门走去,心里仿佛包含了巨大的快乐与痛苦。她还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会使自己变得多么奇怪。
她站在苏纪槐的门前,想好了所有要说的话,才轻轻敲门。
"进来。"得到他的允许后,她雀跃地推开门,却愣在当场——
一个女模特正依在他的身上,神情尴尬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她。
"我敲过门了。"她极力维持镇静,其实心中的壁垒正在崩塌。他干吗让她进来,却不把房间收拾干净?
"我知道。我在确定这位模特在服装秀上的位置。"他笑笑,毫不惊慌。
"冯设计师,你好。"那个模特怯怯地打招呼,却不知收敛自己过分暖昧的姿势。传闻总经理正在追设计师,万一得罪了哪一边……
"喔,可丽。A14,那套立领长裙。"她所有想说的话都被打乱了,惟有机械地读出脑子里的数据。
"是,是的。"
"她想调换成压轴的晚礼服,你看呢?"他舒舒服服地向后仰去,将决定权转交给她。
"国内的模特我不熟悉,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你决定吧。"到处都有想投机的人,难怪亚瑟也会猜疑她。她的眼睛剧烈地疼痛,苏纪槐的行为无异于打她一个耳光。
"你在忙,我一会再来。"她极力克制自己,转身傲然地迈出房间。
"顺便帮我把门关上,"他看着冯椿僵直的背影,闲闲地追上一句,然后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给我立刻出去!你的服装已经确定,如果不满意你可以不登台。"她猛然转过身,冲到二人面前,重拍他的桌子,命令那个笨女人立刻离开。
"是,是的。"可丽仓皇而逃,同时带走一个可怕的谣言:设计师吃醋了。
"顺便帮我把门关上。"苏纪槐仍旧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门被小心带上。嗯,这样比较好,等下被打的时候,也不会被别人看见。
她看着他,无法言语,一种异样的情绪烧红了她的眼睛。她怀疑数星期以来的通力合作只是一场梦,他的勤恳体贴只是一个陷阱,他不过是在玩一场游戏。
"怎么,我以为你在忙着会客,没空过来呢。"他伸伸懒腰,悠闲地看着她,欣赏她那可爱的表情,高贵嫉妒的紫色真是漂亮。
她闻言一愣,再看他古怪的表情,随即了解,这不过是另一个局,怒气在瞬间瓦解。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无法界定他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如果他知道可能因为这样的行为再次错过她的答案,不知要作何感想。
"你这个无聊男子。"她嘱咐自己不要笑,"你算准了我会回头,是吗?"
"不,我不确定,但希望你回头。"她很聪明,一个把戏总玩不了太久,所以,他没有办法一直占上风。
"你知道我会来?"难道他一直抱着那个女人坐在这里?她心里顿时觉得怪怪的,有股呛人的酸味冲上脑门。
"放心,只是巧合。"他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觉得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你是来汇报亚瑟和你的谈话吧。让我猜猜看,可能是合作,可能是——挖角。"同样,他的眼睛因为这个不愉快的答案而抽搐了一下。
"不要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她走上前去,毫无顾忌地拍拍他的脸,"我们只是叙旧,他没有机会开口。"
"哈,叙旧。"苏纪槐窝在椅子里,双手绞扭、怪腔怪调地重复。难道这样的答案就会让他高兴了吗?"我吩咐过他是公司的拒绝来往户,可是显然他逮到了你。我说过要和你一起见他,结果你的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字样!说!"他突然出手勒紧她的腰肢将她搂在胸前,凶狠地逼问,"他和你说了些什么?他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你?"
"我没留心,我在想别的事情。"她粉红色的唇瓣微微翘起,心里有些得意。
"啊炳,小姐,你学会转移话题了。"
"喔,苏纪槐,你这样对自己可不公平。"他在为难她,她怎么会记得亚瑟的独角戏,"你看,你把嫉妒表示得这么明显,会吃大亏的。"
"不,很公平。我看到了你的嫉妒。"
"不,我没有。"她反驳。
"你有。"他收紧手臂,眯起眼睛。
"我没有。"她一再摇头。
"口是心非的小孩,你刚才怒气冲天。"
"好吧,我承认,有一点。"她拍打桌子的手还在隐隐作痛,使她无法干脆地抵赖,"你们打断了我的思路,本来我是有话要对你说。可是——"她停顿下来,拨弄自己的指甲。
"可是?"他盯着那粉红色的指尖,开始有所期待。
"可是你的行为让我怀疑。"
"你知道那是做戏。"该死,他没有把握好节奏。
"不不不,可能是你意志不够坚定,也许对你还需要一段观察期。"啊炳,他开始后悔了。
"不行。"他绝不放过这个机会,"说出来,说出来。你既然已经拟定了一个标准答案,现在就说出来,好让我安心。"
"喂。"她轻轻皱眉,"你弄痛我了。"他勒得可真紧。
"对不起。"他立刻站起来,将她安置到沙发上,依然将她控制在小小的角落里,"好女孩,别那么健忘。"
"不,我不想让你吃亏。你看,你一向要求公平,结果我的表示只有那么一点,多不好呀。"
"那你就再多点、多一点。"
"目前很难。"
"算了,没关系。"她使他烦躁不安,"只要你的回应性质不变,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放低要求?"
"对,放低要求。"心也慌了、意也乱了,这点让步也不算什么了,"来,我问你,"他用郑重其事的口吻说道,"你的回应是爱情吗?"
"是的。"她庄重地点头。
"好极了,好极了。"他开心地搂着她,像抱着熊宝宝一样左右摇晃,"这样就绝对不吃亏了。"
"即使只有一点点?"他一点都不像是个精明的商人,完全不注重投资回报率吗?
"会增值的。我看好你的潜力。"
"当亚瑟坐在我的对面抽着烟时,我却以为烟雾背后的那个人是你,但是味道并不熟悉。"她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看它在火焰中向后蜷缩退却,生起渺渺的烟雾,"Marlboro呀,我可以分辨这个味道。我想我是把你记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