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你再黏着我,我一上午的会议可开不完了,只好取消下山的提议。”
贞阳马上放开他,挥苍蝇一样的赶他走。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燕无极摇摇头,走了。
她一下地,丫头们也开始忙碌起来,端洗脸水的、送参汤的、换衣的、梳头的、捧首饰盒的,贞阳是愈来愈爱美了。
“堡主可真疼惜夫人呢!”寒碧笑着捧来早点,伺候她用膳。“他不许我们吵醒你,还交代手脚要放轻点,他对夫人真是疼爱极了。”陪嫁过来的丫头都机伶的改了称谓,不敢再叫小姐,当然更没胆子在燕无极的地盘叫他姑爷。
贞阳听得喜孜孜的,更加决心要做一名好妻子,要早起,要学针线,要会下厨房……
“夫人,你还是别太勉强了。”在一旁听她述说大计画的美绢,忍不住嘀咕道,夫人做家事天分之差,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你说什么?”
“下厨要拿菜刀,很危险的,而且夫人你一见血就昏倒,到时候反而教堡主担心。”
“好象有点道理。”
美绢向寒碧苦笑着,能打消夫人的念头那最好,免得到时候她又拿她们当实习的对象,家事没学成,反而把大伙儿吓出一身冷汗。主子身上有伤,作奴婢的第一个倒霉,说不定还得受罚,严重的还会被赶出去。
夫人在家是老爷、少爷的宝,嫁过来是堡主的宝,没人敢冒险让她出一丁点意外,否则就吃不完兜着走,没人担当得起。
第五章
贞阳新婚两个月后,发生一件勉强可称之为大事的事——关饮虹有意纳妾!
丈夫的下属要纳妾,原是不干郭贞阳的事,但她想此风不可长,以免丈夫“见贤思齐”,便关心了一下,才知此事非同小可。
必饮虹有意纳为新宠的女子并非良家妇女,而是青楼艳妓阮嫦娥。如果是一名清倌人或卖艺不卖身的歌妓犹有话说,纳之为妾也不至于有辱名声,反添一则浪漫佳话。
但阮嫦娥十六岁出道,大张钝帜,裙下称臣者不知凡几,媚功十足,手腕厉害,过惯了生张熟魏的日子,怎肯在年华正盛约二十二岁之龄就洗尽铅华?一向老练持重的关饮虹怎会迷恋一名欢场女子,不惜花费重金为她赎身?他为阮嫦娥神魂颠倒,一旦新宠进门,跟他相敬如宾十余年的结发妻子赵宛晶,地位会不会被取代?
贞阳找来张宝儿问一问,毕竟她和赵宛晶认识较久。
“宛晶呀,可贤慧呢!”张宝儿喝一口香茗,摇头说道:“我也劝过她,千万别太顺着男人的意,男人不会心存感激的,他反而会觉得女人的顺从是理所当然,久了更会得寸进尺,将你的顺从当成无趣,不解风情,当成软柿子般好捏!想想夫妻十二年了,她也才三十岁,就以为自己老得快进棺材,没了自信,生怕不答应丈夫纳妾就会被丈夫嫌弃,她也不想想,丈夫娶了个年轻姑娘进门,她不是更要靠边站了吗?就算要纳妾嘛,也得讨个清白人家出身的,知道自己卑微的身分,晓得要自重,起码不至于动摇元配的地位。关堂主可好了,讨了个风情万种的烟花女子进门,在风尘中打滚多年的名妓,哪个不精似鬼?个个都是笑面虎啊!对男人柔情似水,对男人的妻子可就是一帖毒药啊!”
贞阳听了连连点头。
“关堂主原是青楼常客吗?”燕无极之下有三位堂主,“景蠡堂”堂主关饮虹,管理名下产业生意;“朱雀堂”堂主苏鸣,负责探测敌商内部消息,并提出年度新计画;“醒狮堂”堂主韦一箭,负有保卫燕门堡与名下产业生意之责。每位堂主之下皆有三至五名总管,分层负责。
以后代人的眼光来看,燕无极颇具企业家风范,只负责决策性事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外头的人模不清楚燕门堡的内务,只知这三个人是燕无极的左右手,有名的三虎将。“谈生意嘛,难免歌楼酒肆摆一桌,请喝花酒,这方面关堂主倒是识途老马。”
张宝儿沉吟道:“逢场作戏总难免,宛晶那泥人又是不敢管束丈夫的,听我家那死鬼说,他接触过的女人真不少,只是从没认真过。这一认真,可就泥足深陷,拔不起来了。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将阮嫦娥包下来,我们还以为他只置外室、金屋藏娇,不想还真的打算娶进门了。”
贞阳半懂半不懂,却又不愿显得太无知,于是连连点头。
用过晚膳,夫妻关起门谈心独处时,她就悄悄问丈夫:
“夫君,什么叫做喝花酒?”
燕无极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咳了好一会儿。
“你……这名词你是打哪听来的?”
“宝姊姊说关堂主常去喝花酒,然后就逢场作戏什么的;这花酒到底是什么酒呢?
这么厉害,让男人喝了之后就会讨个妓女回来做小老婆!我想一定是不好的酒,但我是堡主夫人哪,开口问人家,不就显得我太无知了吗?只好问你啦!”
燕无极猛然领悟,笑得挺坏的,一把拉过贞阳,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朝她耳根吹气:“我懂了,你怕我也去喝花酒,讨个妾回来是不是?”
她还真有点担心呢,所以老实的点点头。虽说新婚燕尔,一年内男人不大可能纳新宠,但以后呢,谁敢保证?
“十二年的夫妻感情,就因一名风尘女子而变样,想想真不值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家务事我也不便干涉。何况关夫人都点头了,旁人焉有置喙之余地?”他知道女人心眼小,再贤慧的女人也会嫉妒,但讨个艳名远播的妓女做小,还真教人措手不及,更绝的是赵宛晶不但帮丈夫说话,还忙着张罗侍妾进门后要住的地方,教旁人想开口劝关饮虹三思而后行,都觉得太多事了。
“换了是我,可办不到。”贞阳认真的说。
“我也不要你贤慧成那个样子,好象一点都不在乎把丈夫让给其它女人,或许她对丈夫并没有深刻的爱吧!”一个“爱”字出自他嘴里,自己都吓了一跳,看着贞阳充满爱意的眼神,更加凛然心惊。
他的小妻子从何时起已月兑去孩子习气,以充满爱意的女人眼神凝望着他?
“贞儿……”
“我不要把你让给任何女人,我不要!”贞阳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凝神望着他,仰慕他,她的声音里含着深深的感情:“过去我曾经遗憾阿诺不是女儿身,可以陪我同嫁一夫,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做不到跟别人分享你,即使亲如姊妹也不行,因为我爱你,只爱你一个!夫君,无极,你可不可以也只爱我一个?”
他抬手抚着她的柔发,嗅闻她身上清雅的馨香,好一会儿心乱如麻。
“傻瓜,我们成亲才多久,你已在烦恼这个?看来阮嫦娥的本事不小,不仅影响到关家,连我这个黑木楼都受到波及。”燕无极终究无法给她明确的保证,一来他不相信世上有不变的真情,其次他不知道自己爱不爱贞阳,能否回报相等的爱?
贞阳并不因此而气馁,她已经无药可救地深爱着夫婿无极,这种爱无可替代,更无法收回,那么,她所能做的只是加倍用心以赢得他的真心真情!另一方面,则得小心别让狐狸精接近丈夫!不是她吹牛,十八年来她所接触过的男子,除了食古不化的外公,没有不迷上她的,而那些大多是口是心非之徒,嘴里叨叨念念要她改过,实际上却非常疼爱她。想起在江南认识的一名浪子朋友——龙湖,初始十分钦佩杜秀山的才学,没几天则改了,成天黏在她身边,要认她作“义弟”,还请她吃遍来自大江南北的美食佳肴巴结他,后来还是杜秀山深恐拆穿西洋镜,闹出天大的笑话,匆匆带她上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