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脸色大变。“你──神经病!”
“这正是我要说的,‘你神经病’!”
他们就那样对峙着、瞪视着,视线交织在一起,就像过往许多许多次一样,他等着她道歉。“我不要!”她心中气苦,小嘴一扇,泪水盈盈滚滚而下。
“又哭了。”他摇头,掏出手帕给她。“任性、好强、自私,有情、娇弱、善良,再加一点迷糊,好矛盾的组合。”
她擦了泪,把手帕还给他,一时有点难为情。
或许他说对一件事,她往往只顾着好玩而不计后果冲动行事,但再也没有比突然跑来提议他跟某女结婚更荒唐的事了。
“你真的跟她没什么?她那么美!”
“没有你美。”他微微一笑。“好奇心满足就请离开。记得放学后来找我,今天要去挑礼服。”
“礼服?”
“小礼服,舞会时穿的。”
“好棒!我没穿过礼服,早想穿一次看看。”
“以后机会很多。”
上课钟响,花朵朵兴奋的跑回教室。
下午的课不免有点心不在焉,好难熬哦!
一放学她即直奔办公室,从没这样迫不及待过。
她每天来惯了,直接就走到他面前,打断他和乔岚音的谈话。
“老师好!”她喜欢乔岚音,态度好多了。
“好。”乔岚音笑着对柳善耘说:“你妹妹真是漂亮,我每次见到她,不禁要赞美上帝的巧手杰作。”
“老师也很漂亮,又聪明能干,我大哥最欣赏有智慧的美人。”一种看好戏的微笑,在朵朵嘴唇上游戏着。
丙然,乔岚音的面容灿然生辉,知性又妩媚。
这么好的女人嫁给柳善耘未免太可怜了。朵朵不禁有点后悔。
“你总算有点儿自知之明,”善耘对朵朵投以半锐利半讥嘲的一瞥。“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太能干,懂得欣赏别人身上自己所没有的优点,也算是一项长处。”
花朵朵嘟起嘴。
“你这样说太残忍了,”乔岚音皱眉。“花朵朵这学期以来成绩进步很多,是不可多得、努力上进的好学生。”
“还是女老师比较好,温柔、有同情心。”
“我没说你不是好学生。”柳善耘下结论,表示话题到此为止。
坐在小轿车里──她说开跑车上课不太像老师,他从善如流换一辆最保守的──朵朵一直看着他,他的侧脸也好看。
“我很抱歉,”他先开口。“不该在其他老师面前说你不够聪明。”
“那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
“我不在乎你够不够聪明,因为这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是希望你真的能上大学,私立的也好,无法求取斑深的学问也没关系,至少在大学里你可以享受到不同的青春。”
“我只遗传到爸妈外貌上的优点,他们的能干却自己留着。”
“热中名利而又具备了能干的特质,是一种福气;不热中名利而可以不必汲汲营谋,也是一种福气。”
他伸长右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小小动作尽现温柔,脸上荡漾令人心醉的笑容。
“花朵朵是个好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娇嗔抗议。
“是啊!但要说你是大人嘛,未免违背我的良心……”
“过分!”
他哈哈大笑,把车子停在一栋时髦的大厦前。
她挽住他胳臂,使他停步。
“差点忘了说,我要见我妈妈。”
“你妈妈可不住在隔壁,别找麻烦。”
“不是,我的意思很简单,寒假出国时请安排在香港停留两三天,我好久没看到我妈妈了。”她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她说话时仰着脸,纤细的脖子形成优美的线条,他的眼睛不自觉的落在她饱满柔软的粉红小嘴,屏气凝神的注视着。
“天!为什么你不多大几岁呢?”他唐突的说。
“我不能出国吗?”
她纯真无邪的模样深深牵引着他的心,但身为男人的他,又不禁想唤醒她女性的本能,使她更为女人化。
柳善耘终于挣月兑自己的遐思,那种费解的喑哑嗓音是朵朵从没听过的。
“你的要求照准。不过,条件是全班十名内,你千万别忘了。”
“名师出高徒,有一半要看你的了。”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微妙的感觉自他心底悄悄升起。
第六章
“不能来?为什么?”朵朵在电话这头尖叫。
虽然爸爸跟她提过这是公司内部举办的舞会,她与柳善耘一起出席,没必要再邀请男伴,她仍向郭凡德透露,希望与他共度浪漫的圣诞夜。郭凡德竟拒绝了。
“我已事先答应另一位朋友去捧场,很抱歉,朵朵。”
“你拒绝掉嘛!我要你来。大哥帮我挑了一袭非常美丽的小礼服,用最高级的苏格前毛料裁成,颜色是亮丽的宝石红,领围饰着银色的狐狸毛,又暖和又好看。你一定要来看看,不然我会很难过。”
“柳善耘不是你的舞伴吗?”
“大哥说如果你来,他会另外邀女伴,不要紧的。郭大哥,你说过爱我的,你不可以黄牛,连这点小小的请求都拒绝,我会受不了的。我那样努力学习社交舞,还不是为了希望与你共舞,你一定要来嘛!”
冰凡德大惑头疼,说爱她只是一时的玩笑话,没想到朵朵就此认真起来,他一直不忍心拒绝,但再纠缠下去可怎么得了?他已找到真正喜欢的女孩子,不得不硬起心肠拒绝他心目中可爱的妹妹花朵朵。
“朵朵,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无法分身。”
卡察一声,电话挂断了。
她真不能相信,他居然如此冷漠、如此无情的拒绝她。
不!已有人先邀请我,不能为你分身。他冷峻的回答在她心房中回响着。
两行眼泪像小溪般流下。自己的一番柔情竟被辜负了。
柳善耘一直坐在书桌前埋首钻研柳氏企业的资产负债表──柳香片同意他去高中任教的条件之一,就是他必须在这一年中熟悉柳氏企业历年来的营业范围与每家公司的经营状况──但他仍是很留心朵朵的一举一动。
见她抱着电话掉眼泪,一声不哼,仿佛独自一个人沉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委实看不下去了。
移坐到沙发,他拿走电话,她没有挣扎的放弃了,整张小脸被泪水冲刷得不见血色。
“怎么又哭了呢?”
她楚楚可怜、恍惚的浅笑,比嘤泣更令他同情,他张开双臂环搂着她。朵朵已很习惯这种安慰,她把脸埋在他怀里,像受到驾吓的小动物般。
“郭凡德说什么惹你如此伤心?”
朵朵没有出声,但他感觉得到她在微微啜泣。
善耘早已看出,她其实是极度欠缺爱、感情脆弱的女孩。他暗自决定有时间要找郭凡德谈一谈。
“看着我,朵儿!”他抬起她的下颔,相视而对。“你看着我!”
他的语调那么温柔,朵朵的眼泪掉得更快了。
“是不是你的郭大哥不来参加舞会?”
晶莹泪珠还沾在弯翘的睫毛上,一听这话,便扑簌簌的沿着面颊滚落。
“你不要哭啊,说句话吧!”
“嗯。”她泪眼婆裟的双眸眨了眨,头低了下去。
“他还说了什么?”
她摇头。“别人……先邀了他……”
“所以不能来?只有这样?”柳善耘松了口气。“原来郭凡德是那么守信用的一个人,答应了便不更改,是可以信任的人。傻瓜!你干嘛要哭呢?”
“我希望他来呀!”她吃力的挤出话来。“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粉碎我快乐的期待!难道他从来没想过圣诞节要与我共同度过吗?为何事先答应别人的邀请?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她又愤慨又具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