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的眸子幽幽地落向兀自喋喋不休的武亟,“我不回去。”
“啥?”武亟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下。掏掏耳朵,他是不是听错啦?“妳说什么?”
他搞笑的撇撇嘴,一定是因为见到师妹太激动了,以致产生了幻听。
“来,师兄这儿正巧带了些老头子精炼的大补丸,先给妳活络活络筋骨,舒通气血,等回去后,我再去拿老头子私藏的好料给妳。”他献宝似的掏出一堆瓶瓶罐罐。
“妳不知道,老头子近来又炼了很多很好用的丹药,我没帮他消化一些库存,他放得都快坏了。啧!又不是酒,还愈沉愈香呢!我帮他试试成效,也算是我的一番孝心。可老头子不但不了解我的苦心,还老是用长菸斗追打我,也不想想他都多大年纪了,要是一个不小心跌跤了,骨头断了、筋骨碎了,看谁要照顾他?亏他活了那么大把岁数,还一点儿都不会想……”
骆冰彤任他说得口沫横飞,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当年既然撕碎衣袖,就表示她已绝心断情””对闇冥,也对她自己。
纵使苟活在世间,赤雪却早已随着坠毁的漫天血雨而死去。
她,只是平凡的骆冰彤,不再是孤傲卓然的赤雪,回到闇冥身旁……又有何用?
恍惚间,她听到湜儿醒来正慌张地唤着她的声音。
她敛下幽眸,淡然地道:“若真要回去,我当初又何必绝然撕袖。”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愕然的武亟,旋身回到厢房。
师妹果真如此决绝?武亟皱起眉,或许是当年她爱得狂热,也导致她离弃得绝然。
唉!这种闷葫芦个性的人,性格最偏激了,怎么就不学学他这个师兄,开朗活泼、大方可爱、老少咸宜。
啐!算他衰,谁教当事者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的师妹,教他不管也不行啦!
还有还有,方才是谁让师妹脸色一变?她向来漠然的脸上竟然出现怜爱慌张的神情?嗯!有问题喔!武亟忍不住好奇心,跟着骆冰彤身后去一探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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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湜儿怯儒地唤着,瘦小的身子扑进骆冰彤的怀中,脸上有着怕被遗弃的慌乱与害怕,细瘦的小手臂紧拥着她,长年来的病痛及互相依恃,让他比一般的孩童多了一份依赖性。
“嘘!湜儿不怕,娘在这儿。”她温柔地抚慰着他微颤的背脊,轻声问:“怎么了?又作噩梦了吗?”这孩子因心性纤细,日间的见闻常化作夜里的梦魇。
埋在她怀里的小脸摇了摇,只是醒来没见到娘,他一个人会怕。
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自他娘的肩膀瞥见门口有一个张大嘴,眼睛都快瞪得凸出来的男人。极少见到陌生人的他显得有些羞赧,又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瞄着来人。
“娘,他是谁呀?”他小小声地在骆冰彤耳边间着。
骆冰彤还未来得及回答,武亟便已一个箭步跨过来,人脸凑到她的肩膀上,惊讶地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小表。
“哇哇哇!师妹,我有没有听错?这小表叫妳娘耶!真的还假的?哇塞!妳哪时候冒出个这么大的孩子啦?真是有够芭乐的!”武亟哇啦哇啦的叫着,这消息真是太霹雳了。
武亟啧啧有声地打量着湜儿,“哟!仔细瞧瞧,这小子长得还挺清秀的咧!
就是个子小了些。几岁啦?这五官轮廓倒挺俊俏的,长大了……”他突然梗住了声音。这小子长大了……长大了……他大手一伸,拎着湜儿到眼前仔细地端详,然而,看得愈仔细,他的嘴巴就张得愈大。“他……他……”“他”了老半天,就是说不出口。
“哈揪!”一声,湜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武亟愣住了,还未来得及閤上的大嘴,就这样被“天降甘霖”,他手上拎着的那个小蚌子,无辜地拭着红通通的鼻头。
武亟拎着湜儿的动作停格了良久良久呆征的武亟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的脸颊开始抽搐,太阳穴的青筋隐隐暴跳起来……“师妹,我现在十分、万分地确定、肯定兼笃定,这个混小子是妳生的!”
他皮笑肉不笑的声音,自齿缝间恨恨的吐出。哼!这种目中无人,老让他吃虌的行为和他娘真个是如出一辙呀!
“好……很好,非常好。”他瞇起眼瞪视着湜儿的兇狠神情,可一点儿也不好。“真是个好孩子。”他用大手柠着他小小的脸颊,用力地给他“疼爱”了一下。
死孩子、笨小孩,给他记住!以后……哼哼!就别落到他手里,不然……他一定会好好努力、用力、大力地“照顾”他!
“好了,你别吓坏小孩子。”骆冰彤无奈地从他手中救回湜儿,瞧他这副狰狞的嘴脸,只怕湜儿今晚又要作噩梦了。
“我吓坏小孩子?!”武亟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声嘶力竭地喊冤,“拜讬!
师妹,妳师兄我长得英俊潇洒、可爱动人、衣冠楚楚、人面兽心……啊!不是、不是,是人面桃花,虽然不敢自比宋玉之姿、潘安之貌,不过,上至八十岁老人家,下至八个月的小婴儿,哪个见了我不是笑脸可掬,爱我爱得要死?妳竟然说我会吓坏小孩子?这真是对我这个奇葩最大的污辱啊!”他委屈得牛眼浮现水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骆冰彤抱着湜儿回到床铺上,安抚着他重新睡下,压根儿就当武亟是在耍宝。
呜……真是好没有成就感喔!师妹根本不理他。
武亟委屈地扁扁嘴,努力吸回他清纯的少男泪,硬是挤到骆冰彤旁边,小小声地指着湜儿问:“师妹,这小表是……闇冥的吧?”瞧这岁数和长相,瞒不了人的。
骆冰彤愣征了一会儿,不答,也不否认,只是淡淡地祈求道:“武亟,别逼我。”
嘿!瞧她说的是人话吗?他哪里逼她啦?
武亟鼓起双颊,忿忿不平的说:“妳就一个人带着小孩在外面流浪,不让我们知道?这孩子好歹也是皇子,妳不让闇冥晓得吗?”这小表可是闇冥的骨肉,要是让闇冥知道了,怕不气翻天了?
骆冰彤幽幽的轻歎,“闇宴会在意吗?”话虽是问着武亟,却也是间着自己。
这些年来,他除了骆心柔,应该又迎娶了其他嫔妃才是,他那被众红颜养刁的脾性,她又怎会不明白?小小的一个赤雪,只怕他早已不复记忆了。
骆冰彤的唇畔浮现一抹笑意,隐含着淡淡的悲愁,“这孩子是他的又如何?
我只知道,这孩子是我的,他姓骆,不姓闇,不关闇冥任何事。”湜儿,是她一个人的,而这些年来的痛苦,都是她带着湜儿承受的,不是闇冥。
武亟没辙地搔搔头,师妹的脾气总是该死地拗,没人说得动,而闇冥娶了骆心柔的真相和他近年来的风流事蹟,也不好由他来解释,否则反倒成为狡辩了。
可是,教他当作没见过师妹,他又会心头郁闷,全身不对劲……哎呀!烦死人了!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到床上那个正好奇的睁着眼猛瞧他的小表身上,牛眼愣愣地盯着小表发呆……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式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一把擒攫起小肉票,迅速窜出窗外,只撂下一句,“要小表,就跟我回枫苑。”话语未散,人已消逝了踪影。
反正先把师妹诱回去再说,有事,他们自己去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