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见骆宣,她那娇羞的模样,总让他无法忽视她的存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他早已心知肚明。
他故意冷落她,刻意伤害她的心,然而,事实上他是漠视不了她的存在,她的身影总无时无刻萦绕在他心田,几次想把停留在他脑海中的娇小身躯驱逐却无法成功,反而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他愤恨这种黯然销魂的情缘,这会加深他内心的歉疚感,他应该还爱着他的爱妃才是,而不是她骆宣,绝不是。
两人相视一眼,骆宣为难的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满忧愁的美眸。
“爷,阿宣明白了。”骆宣想教好小贝勒爷,但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如此丧气的念头浮上她脑海,骆宣只能暗叹无奈。
第六章
是夜,溥颐庞大的身子半倚在椅背上,一阵睡意袭来,他撑着额头,睡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靠近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着,这才醒来。
溥颐用修长的手指拨开贴在脸上的一小绺黑发,一丝爱怜的情感跃进了他黑眸里,他怜惜的凝视着自己的孩子。
“磊儿,怎么了?”见孩子眼眶红红的,溥颐关怀的问道。
小贝勒爷小小心灵似乎隐藏了许多心事,他抽抽噎噎的问着:
“阿玛,为什么额娘会离开我们?”
溥颐顿时哑口无言。
“阿玛,您回答我,为什么额娘不要我们了?您快告诉我啊!是不是我不乖,额娘才不要我的?是不是呢?”
小贝勒爷说哭就哭,感觉自己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他不依的扑进溥颐的怀里,伤心的嚎啕大哭起来。
“磊儿,是阿玛的错,阿玛会尽量弥补你的,只要有阿玛在,你什么都不必怕,阿玛会永远爱你、疼你、保护你。”溥颐像当面被人挥了一棒,深深痛击到心坎里,他也不愿见到如此的结果,他何尝不想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是,阿宣说是因为我不乖,额娘才不要我的,才故意生病死掉的。”小贝勒爷愈哭愈大声,一想到原来是自己把额娘气死的,他就好难过。
“如果真只要做个乖孩子,额娘就可以长命百岁。那么磊儿现下就起誓,自今日起,我定会做个好孩子,再也不吵不闹了,也不把女乃娘赶跑了,但我要额娘活过来疼我、爱我,阿玛,我要额娘,我要额娘……呜——呜……”
好一个骆宣!
溥颐的面色一阵白一阵青,原来是她勾起了磊儿的记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事实,不敢被磊儿知道他的额娘是惨死在恶徒的刀口下。
他虽报了仇,但心中对磊儿及爱妃的歉疚一直搁置不下,他不敢在磊儿面前提起他的额娘,就是为了要让磊儿忘记这桩教人终生难忘的不愉快之事。
骆宣何以勾起磊儿的记忆?
她究竟存着什么心?
他再三的原谅她愚蠢的行为,为何她却一再的激怒他?
“阿玛,求求您告诉磊儿,我若乖的话,额娘会不会活过来?”小贝勒爷仍不甘心的吵嚷着,可是,他倏地闭了嘴,没敢再追问下去。
因为他看见阿玛那冰冷的眼神,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像要万箭刺死自己似的那般可怕吓人。
小贝勒爷被阿玛的神情吓哭了,他用力的抱住阿玛哭喊着:“阿玛生气了,阿玛不开心额娘活过来,那么磊儿就不祈求了,只求阿玛别生气,别生磊儿的气,磊儿再也不提额娘了,既然额娘不要磊儿,那么磊儿也不要额娘了。”
“磊儿……”溥颐隐忍着内心的痛楚,拼了命的禁锢着自己不断动摇的情愫。
他矛盾的心啊!何以如此折磨人呢?
他当机立断的傲人气魄全躲到哪儿去了?
为何当他人犯了自己的忌讳时,他可以不顾情面的惩治,而每当骆宣犯下不可饶恕的行为时,他却迟疑,怎么也狠不下心罚她,甚至还找借口原谅她?
不,他不要自己产生这样的情愫。
别来……永远别来。
☆☆☆
夜更深了。
“哇呜——额娘别抓我……阿宣!阿宣!”小贝勒爷睡到半夜突然被恶梦吓醒,像惊弓之鸟的缩在被窝里哭得呼天抢地,直呼骆宣的名字,府里的人全被吵醒了。
骆宣十万火急地奔进小贝勒爷的房里,飞快的将他搂进怀里,温柔而体贴的轻拍着他的背哄着,“我在这里,别怕,别怕。”
“额娘会死绝不是我顽皮造成的,阿宣要相信我,真的、真的!你不能冤枉我,呜——”原来小贝勒爷还挂意着他额娘的死因。
骆宣深感歉疚,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用这种方式去对待小孩了,她搂紧他,见他哭,她的泪水也控制不住了,“呜呜……对不起嘛……我相信你就是了。”
“你哭什么?”小贝勒爷抬起泪潸潸的小脸,纳闷的问着她。
“我每次看别人哭,就会忍不住想跟着哭。”骆宣吻着他的小脸蛋,愧疚的道:“对不起啦,阿宣是骗你的,小贝勒爷最乖了,阿宣疼你,你的额娘也一定很疼你的。”
小贝勒爷闻言突然释怀似的抡起拳头,继而捶在骆宣身上,“你是坏阿宣,呜呜……害我作恶梦,梦见额娘变厉鬼来抓我……呜呜呜……坏阿宣。”
骆宣自觉自己的吓唬行为是错的,害个孩子夜里作恶梦,于是也就任由他打骂,可是他出手不轻,打得骆宣疼得哇哇大叫。
“谁叫你不听我的话,呜……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好疼哦,小贝勒爷不要再打了啦!呜呜呜……阿宣快被你打死了……”
小贝勒见骆宣如此幼稚好笑,忍不住破涕为笑,扑进骆宣怀里,紧紧的抱住她,“臭阿宣,我要你以后陪我一起睡。”
“嗯。”骆宣用力的点头,将他的小脑袋按进自己的胸怀里。
“以后我打你,你不可以哭。”小贝勒爷不曾被女乃娘如此怜爱的搂抱着,她们总是凶巴巴的咒骂他是恶魔投胎的捣蛋鬼,见到他就像见到毒蛇猛兽似的避之惟恐不及。
“我尽量了。”骆宣心肠向来软,对他又有满心的歉意,为了安抚他的不安,为免他夜夜作恶梦,是以无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全依他了。
“爱哭的阿宣,明天陪我去抓蛐蛐儿。”初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母爱,他的心充满了温馨与安全感,依偎在骆宣温暖的怀里,困意渐浓的闭上眼睛。
“好。”骆宣拥着他半倚在床上,温柔的吻着他的头发,将脸颊贴在他头上。
“还要陪我爬上枝头抓鸟儿……”小贝勒爷的声音细如蚊纳,困意愈来愈浓。
“好。”骆宣也忍不住阖上沉重的眼皮。
“还要……”话还没说完,小贝勒爷已在骆宣的怀里沉沉入梦了。
“好……”骆宣喃喃细语着,也糊里糊涂的睡着了。
就在这当儿,一双含笑的黑眸正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俩,上扬的唇角溢满了不舍与心疼。
半晌,只见那抹颀长的身影悄悄地走近了床边……
溥颐体贴的拉起被褥轻轻地覆盖在他们身上。
溥颐今晚一直想找机会狠狠训骆宣一顿,但因遇不到骆宣,他便想明儿个一早再命人把她唤到跟前,但是,在见到这一幕后,他的怒气全烟消云散了。
溥颐在床边坐下,凝视着骆宣柔美的容颜。
每回见她哭,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疼得发痛;见她嫣然的笑着,他的情绪也会莫名的飘上云端。
起起伏伏的情绪,折磨的他痛恨得想杀人。
爱妃的惨死,酿成了难以释怀的悲剧。而这一段过去,究竟还要缠绕他多久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