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心底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但夏侯戈仍命令她把话说完。
“你最好先杀了我,否则我找到机会就会逃的,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离开这里。”黑暗里,她泪流满面,却不让自己哭出声。
为了孩子,她只能逃。
“哼,除非我的命令,否则没人敢靠近这里一步,妳还能怎么逃?”他恼怒大喝。
“要离开有许多方法,有时候永远留在当下这一刻,也是一种离开的方式……”她喃喃言语,嗓音缥缈。
“妳敢!”察觉到她声音里的虚弱和无力,夏侯戈心一惊,立刻掏出藏在腰间的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透过屋外洒进的月光,他清楚的看到缩在门边的沈含笑。
没由来的心一窒,他想都不想的蹲拉过她。
“沈含笑,妳别想给我玩花样,装死也没用!快起来……”他气急败坏的低吼。
察觉到她日渐单薄的削瘦身子,他心里有种无法说清的情绪在蔓延。
“沈含笑,妳是不是想饿死自己好摆月兑我?”他恼怒的抓着她的肩头质问。
由摆放在破烂小桌上丝毫未动的早膳看来,她的确是故意挨饿的!
“我没有,你放、放手……”被夏侯戈晃得胃开始翻搅,沈含笑难受的想推开他,却让他的手劲给捏红了双腕。
“妳这该死千万次的可恶女人,当真这么想摆月兑我?”没发觉到自己语气里的激愤和不满,夏侯戈将她拉入怀中,恶狠狠的问着。
懊死的沈含笑!面对她,他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压下心中那股想掐死她的冲动。
“我是!”她鼓起所有的勇气,抬头望进他的眼瞳。
她不要往后的日子里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亲密相依,就开始嫉妒流泪……
想到此,沈含笑喉头一酸,竟然依着夏侯戈开始干呕起来。
不知怎么地,夏侯戈脸色一变,冷不防的就松开手,看着沈含笑摔跌在地。
这女人竟然想都不想的直接点头说是?
夏侯戈衣袍一扬,沉冷的眉目更暗了。
“妳想走?好!我让妳走,只要在十天之内做出件让我满意的新郎吉服,我就放妳走;但是妳听清楚了,上头要有百只不同姿态的翔鹰,袖口得用金纱线镶滚边,下襬要有飞羽琼云,妳做得到吧?”他故意刁难,摆明了就是不肯放过她。
百只翔鹰?嗤!手艺再好之人做件吉衫也得花上个把月的时间,他就不信她有能耐在十日内完成。
她是决计不可能完成的。
“你……”对他的恶意刁难,沈含笑怔愣了下,眼神幽幽的瞪着他。
他根本就不想放过她!
百只翔鹰、姿态各异?
就算再给她多一倍的时间,她也未必做得到啊!
“妳不愿意?”夏侯戈眼里的得意几乎要隐藏不住了。
即便不想承认,但他仍得说自己这一刻的心情是非常好的……
“不,我做!只要我能完成,你就会放我走吧?”沈含笑抬起头,眼里有着决心。
不管有多难她都要试,唯有这样她才有机会离开他。
“妳……”夏侯戈瞬间愀然变色,恼火的只想捏死她。
“好,既然妳想自讨苦吃,我就成全妳。明天我会让人送布过来,我倒要看看妳有多大的本事,能在十日之内做出一件吉服来!”他脸色沉郁的低喝了声,恼怒的拂袖而去。
☆☆☆
这夜过后,沈含笑开始陷入一个没有退路的噩梦里。
为着夏侯戈要求的百只翔鹰,她没日没夜的将所有心神贯注于那件吉服上,无时无刻不在刺绣、缝制,白天缝、晚上绣,一点喘息的时间也没有。
就像此刻……夜已深沉,她仍埋首于衣裳上的绣图里,不止整日没进食,连一口水都没喝。
这样的情形让不知何时挂在窗上的叶祈看不下去了。
“我说沈姑娘……妳一点都不觉得累吗?”叶祈跨坐在窗台上,大剌剌的叫嚷着。
他已经坐在这里一会了,她却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存在,而且刚刚他劈开窗子时还发出好大的声响……敢情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你……”被他吓了一跳,沈含笑手里的针险些没穿过自己的指头。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吧?唉!这不重要,我倒想问问妳,明知道十天内要做好一件吉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妳为何要答应?如果真要走告诉我一声便是,干么这么大费周章的和夏侯戈做什么约定!”叶祈不以为然的碎碎念了起来。
如果不是无意中听见夏府下人说的话,他还不知道夏侯戈那家伙会以此作为放她离开的交换条件,但是照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的!
瞧她现在憔悴的样子,肯定是几夜未合眼也未进食了吧?再这么下去,别说绣什么老鹰飞鱼的,她恐怕会先把小命给赔进去吧!
“走吧!那家伙都疯了,妳还把他的话当真,若他会放过妳早放了,何必等到现在。”叶祈边说边跳下窗,朝沈含笑伸出手。
虽然知道他这么做绝对会惹毛夏侯戈,但是没办法,他就是看不得女人受苦,尤其是美丽娇弱的女人!
“谢谢大人的好意,这是小女子自己的事,不好拖累大人。”沈含笑摇摇头,虚弱的笑了笑。
她若真的跟他走了,夏侯戈一定会把事情闹大,搅得满城风雨的。
“但是妳知道现在是第几天了吗?只剩两天就到约定的期限了,可妳的样子只怕撑不到两天就倒了,妳当真还要给夏侯戈做什么鬼衣衫?”叶祈不敢置信。
这姑娘怎么这么顽固啊?
“大人,你应该很清楚夏侯戈的性子,如果我真的就这么跟大人走了,他会放过我吗?”沈含笑忍不住咳了几声,眼里有抹浓浓的无奈。
“他会天涯海角的追着我们,直到找回妳为止!”叶祈了然的接着道。
他若敢这么带走人,恐怕夏侯戈会在盛怒之下将他给杀了,然后剥皮啃骨……那个疯狂的家伙,一火起来的确什么都敢做!
“没错!你要是敢带走她,我绝不会放过你。”夏侯戈的声音响起,跟着上锁的木门被踹了开来。
“嘿嘿,三哥,你来的真巧!”一见到夏侯戈,叶祈开始堆起笑脸想蒙混过去。
“哼,我能不来吗?”若非负伤的守卫及时通报,恐怕沈含笑早让他给带走了吧!
这该死的叶祈,不但动手打伤夏府的人、毁损夏府的财物,竟然还想掳走他的人,这口气他怎么也吞不下!
“哪儿的话,三哥,你这么说也太严重了吧!小弟这么做无非是想提醒三哥注意一下这位姑娘,别让她累过头而已。不然三哥你想想,若真要带走她,小弟何必傻傻的等在这任三哥带人来捉?小弟这么做无非是一番苦心,你瞧这姑娘都快没命了,脸色苍白的跟着半死人没两样,三哥难道一点也不心疼?”叶祈毫不忌讳的伸手拉起沈含笑,踰越的举动让沈含笑和夏侯戈同时变了脸。
“大人请放开小女子。”沈含笑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夏侯戈已抢先扯回她,不许叶祈再靠近一步。
“你马上给我出去,别让我动手赶人。滚!”夏侯戈眼神冷到不行的指着门口要他出去。
“好好,我这就出去,不过──你可别到了最后才来后悔。”叶祈自觉无趣的边退边叨念着,让夏侯戈恼怒的当场变脸,他这才模模鼻子的走了出去。
“你以为他真有本事帮妳?”夏侯戈回头,先前被叶祈撩起的怒火正无处可发,却见到沈含笑径自坐回桌前,再次专心埋首于绣图上。
莫名的怒火高涨了起来,他趋前一看,看见了沈含笑手中吉服袍襬上展翅高飞的翔鹰……数十只已然成形,外貌姿势各异的尾按雄鹰,正趁着风势而起,翱翔于天际祥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