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涤尘紧蹙着眉头,他再也不否认曲水楼对他的重要性了,如果她离开这个世上,这辈子他再也不会为任何女子动心,他只要曲水楼一个人!夫啊!他对她的感情深得令他无法置信。
曲水楼的意识早就无法顾到风涤尘的反应了,她只感觉到身子愈来愈痛,已经超过了她能忍受的极限。她全身遍布着各种痛楚,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万蚁钻心,一会儿彷若坠入寒冰、一会儿又像是被火烧灼着,还有被马匹践踏的重击感。
她受不了了!她想张开口尖叫出自己的痛楚,身体却不听她的使唤。师父这个害人精!生孩子也是剧痛,牙疼也是剧痛,但是他没告诉她所谓的“剧痛”是这般的痛法,她还必须清醒地熬过这三天无时无刻的“剧痛”,而且如果痛晕了就没得救了,人生多美好,她还不想这么早死呢!
可是说归说,怎么会有人熬得过三天的痛楚?她不相信,经历三天这般的痛楚能不晕过去,根本不可能是人!
谁来救她啊?曲水楼绝望地想道,难道她在劫难逃,非死不可?
不!自己绝对、绝对不能死!向楼知道她死了会很悲伤的,她不能丢下向楼一个人独自在世上……
“客官,大夫来了。”店小二飞快地请来大夫。虽然这位客官的态度并不是很好,但是救人如救火,再说客栈里死了人总会对生意有些影响,到时候他吃啥喝啥?
风涤尘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让他进来。”
店小二惶恐地点头,这位客官的眼神令他不寒而栗。他侧身让大夫进了房门。
“水楼,撑着点,大夫来了。”风涤尘仿佛曲水楼听得见似的向她温柔地低语。
大夫远远地瞧着曲水楼苍白的脸,心想大事不妙,他快步走到曲水楼的床前,向风涤尘说道:“这位兄台,可否容我请你到门外稍候片刻?我医治病人时不希望有人打扰。”
“不行。”风涤尘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没什么好回避的,你还不赶快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大夫望进风涤尘坚毅的眼神,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这个男子,他摇了摇头,抓起曲水楼无力的手测量脉象,他吓了一大跳,又伸手探曲水楼的鼻息。“兄台,你这是在开我的玩笑吗?她起码死了两个时辰。”他有些光火地说道。
“她没死!”风涤尘恶狠狠地瞪着大夫,“她还有体温。”
大夫对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况早就看多了,“唉——兄台,你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早点让她入土为安才是。”
“她昨晚还生龙活虎的,你这个庸医。”风涤尘咬牙切齿地骂道,“小二,你再去找其他的大夫来。”
店小二再度慌了手脚,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是,我们村里就……这么一位大夫,没……其他的了……”
“你再找其他的大夫也一样。”大夫气愤地说道,“依她的情况应该是猝死,连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没一个大夫能让她起死回生,恕我医术不精,无能为力。”大夫忿忿地跨出房门,跟这种死了老婆的人多说无益。
风涤尘哀愁望着曲水楼,不,她不能死,他绝不让她死,即使是拿自己的命去换也好,这个大夫治不好她,他就到其他的村子去找,全天下总有一个大夫能治好她的。
“小二,备马!”
他一把抱起曲水楼毫无抵杭力的身子,立即出发去找能医治她的大夫。
第四章
“唉!”眼前的大夫掐掐长须,摇了摇头。“这位兄台,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不过这位姑娘已经断气许久,你教我如何医治一个死人?”
“她一定还活着!”风涤尘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坚持地说道,“我能感受得到,她一直在向我呼救。”
大夫当他是疯子般地瞅着他。“看来该医治的人不是她,是你。”
风涤尘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看起来有多糟,他日以继夜地带着曲水楼奔波了两天,找遍了三十几个村庄的大夫,全部的心思都只放在她身上,根本没时间去料理其他事。他连这两天到底休息了多久、吃了多少东西都不清楚。“大夫,你非得救活她不可,再多的银两都不是问题。”他无意识地挥着手。
“不是我不肯救,实在是我无能为力,你还是好好安葬她,别一意孤行了。”
风涤尘根本没听进大夫的忠告,他丢下一锭银子,抱起曲水楼就向门外走。
难道自己真的挽不回她?他哀伤地盯着毫无生息的曲水楼,她那娇美宁静的容颜深深地揪着他的心。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大夫这么说了,但他始终不相信,他真的在内心里隐隐约约地知道她不但没死,而且还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风涤尘望着中天的满月,夜已经深了,约莫是子时的时分,他想起自己从傍晚喂过她之后就没再让她进食,赶紧从鞍袋中拿出一壶下午买来的羊女乃。
他不相信曲水楼已经死了,但是在找到能医治她的大夫之前,她必须保持体力撑过这个难关。
风涤尘将她横坐在地上,抬起她的上半身依出罪在胸前,然后他顺直曲水楼的颈子,扳开她的嘴,先试口羊女乃确定没坏后,他再含着羊女乃送进曲水楼的嘴里。
他又在吻她了!曲水楼虚弱地想道。但她知道风涤尘不是在轻薄她,他是迫于无奈才用这个法子让她吃进东西。这两天来她无时无刻地受着剧痛的煎熬,到最后疼痛已经使她麻木,反而没有第一天时那种蚀人心肺的致命痛楚,但是自己又累又饿,虚弱得有几次差点晕过去,全凭她的意志和风涤尘不断地喂她吃东西补充体力来抵抗剧痛的折磨。
曲水楼暗自庆幸,好在这个呆子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在旁人的眼中像个疯子般地坚持喂她这个死人,要不自己也没办法清醒到现在,她这次如果真的没死,风涤尘绝对是她的救命大恩人!
风涤尘瞧见喂入她嘴中的羊女乃大部分都从嘴缝流了出来,不由得心急似火,他用袖子擦拭掉她嘴边的水痕。“喝下去呀!水楼,你一定要喝下去。”
我也想啊!曲水楼无助地想反驳他,可是嘴巴完全不听她的话,她能怎么办?她真的很饿,但却无法咽下风涤尘喂给她的全部食物。
风涤尘不放弃地喂着她,直到壶里的羊女乃全空了,才又抱着曲水楼上了马,轻声向她低语,“水楼,坐稳了,我再带你去找大夫。”
还找?曲水楼在心底申吟,她很感激风涤尘为了自己不眠不休地找大夫,但是马匹的摇晃对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她实在很想告诉他别找了,全天下知道怎么解牡丹根药性的人只有她和师父、向楼而已,没其他大夫知道的,只要再一天,再过一天她就会清醒过来,他就不必那么操心了。
风涤尘抱着曲水楼骑在通往下一个村庄的路上。他过了半晌,又缓缓开口做他例行的公事——向她说话。“水楼,你大概没听说过军营里的事吧!其实军营也不像一般人所说的那么枯燥,要不然我怎么会待了那么多年呢?像有一回我的军师跑来找我,说是有要紧军情通报,结果你猜是什么要紧军情?”他露出两天来难得的笑容,“他所谓的『要紧军情』居然是他的战马生了小马!他骑着那匹马随我带兵打仗,几年来完全不知道他骑的是一匹雌马,直到他发现马生了小马才紧张地跑来向我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