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采玲倏然抽一口气,然后颤颤巍巍地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文声迟疑了,看着母亲苍白的模样,他的心好疼。但为了湘云,他必须说服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深深吸了口气,他小心地道:“我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正是那个混账太上皇。”
“不。”风采玲尖叫,双手捂住嘴巴,几乎全身瘫软在丈夫怀里。怎么会呢?他怎么会知道?她和青城一直掩饰得很好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司徒青城还算冷静地。
“九年前。”他不安地答。
那正是文声开始改变的时候呀!司徒青城皱眉地想,心痛地了解儿子的转变是因为知道他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以你就开始不肖,只因我不是你的父亲,而这一次,你更要深入皇宫大内去认亲,以求取……”他沙哑着。
“不,”文声连忙大声否认,双腿竟扑通跪在他们面前,“若不是爹,岂会有今天尚且苟活的文声;若不是爹,娘早已在二十多年前自尽身亡。爹的大恩大德,孩儿铭感五内,更不会背弃司徒家去投靠那个罪恶万端的乾隆。”
“那你怎么……”
“所以你故意装不肖子,为的就是确保事实真相不会流露,也保证司徒家不会落人你这个外人之手,是吧?”司徒成光跟着踱进房内,脸上尽是深思后的了解。
“伯父。”文声低呼。
“是不是?”他再问。
文声迟疑着,而后极缓慢地缓慢的点头。
“哈!炳!炳!”司徒成光喜悦地大笑,“果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子!不枉我当年鼎力支持你娶回采玲。”他笑着看向弟弟及弟妹的满脸泪痕。
“伯父,你……你一直都知道?”文声不敢相信地问。
司徒成光点点头:“我跟你爹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一句话道尽了手足情深,说尽了当年的情爱与谅解。
“侄儿不肖,让大家担心了。”文声一头往地上磕去,硬咽的声音流露出心里的激动。
“没错,你是我的侄儿,永远是我司徒家的一分子。”司徒成光轻轻扶起了他,责怪地说道,“你这个傻瓜,竟让我们白白的为你担心那么多年。所幸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否则你可真是罪大恶极,是不是呀,青城?”他转头看向弟弟。
司徒青城点点头,而后沙哑地说道:“可是不管他再怎么傻,怎么坏,他永远是我的儿子。”
“爹……”文声再度跪下,“你也永远是我的爹。”滴滴泪珠炽热地滑下。
“少爷,少爷,不好了。”一名小憧匆匆地闯了进来。
文声抹于眼泪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哑着声音问道。
“马厩里的马全被下了巴豆,不能跑了呀!”
“什么?”文声惊吼,这帮盗贼倒也太精明了,他心寒地想道。
“惟一还能跑的只有文柳少爷的那匹‘流萍’了。”真是奇怪,这匹白马竟不吃糟中的喂料,仿佛早知不对劲似的。
看来只有他单骑去追了,文声蓦地决定。
“文声?”司徒青城一手搭上儿子的肩,眼眸中盛满了担心与了解。
“爹,你安心。”文声朝他安慰地一笑,“孩儿不傻,凡事更会三思而行。”
“你想要做什么?”风采玲惊疑地问,震撼与感动的心绪尚且不能回复。
“放心,儿子是去做我当年没做的憾事。”他拥着妻子,企盼她能安心。
“我一定会回来,完整无缺地并偕同司徒家的儿媳妇。”文声也轻声保证,紧抿的双唇代表着坚定的信心。
司徒青城看着儿子器宇轩昂的身影即将步出门口,心中充满骄傲,他感谢老天爷赐给他这么一个好儿子,虽然遗憾他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也真的很以他为做。
“文声,”司徒青城叫住了他,等到他回过头后,他说,“爹相信你一定会回来,并且带着我的儿媳妇,但是爹要告诉你——你自幼承受司徒家训,早已俨然是我司徒家人,这一点,今生永远不变。”
文声愣了愣,随即释怀地笑了:“是的,今生我永远是司徒家人。”
③③③
风采玲看着儿子的身影愈来愈远、愈来愈渺小,终于没人黑夜,融进四周,消失了踪影。
但她的心无法因丈夫、大哥的保证而安定。她仍是担心,倘若天有不测风云,倘若人有旦夕祸福……实在有太多的倘若了。
“别担心。”司徒青城轻轻搂住她安慰道,“我们的儿子很聪明,能力也很强,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没错。”司徒成光也跟着附和,“这个聪明的小子瞒了我们九年,实在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谁晓得他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们不知道的。”他笑着说,心中却极苦涩,弟弟一家人即将有美好的结局。而他呢?儿子离家至今毫无音讯,眼看二十五年前的预言已经成真,难道他就只能乖乖地认命吗?
但风采玲的心情并没有改善多少,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无奈地她#点头。
“希望当年的悲剧不会再重演一次。”她衷心说道。
谁又何尝不希望呢?
T_T司徒大哥拜别:
非不知兄恩义长,非不知汝怜妹情深。奈何吾卑微低贱,禁不住众情盛恩。如今,却又名节尽丧,辜负兄长殷切期望,苦心维护。
惭愧!
如今,只能天涯路上我独行,盼能再寻一村柳暗花明。兄切莫追寻,成全妹区区心愿。
临行,取兄百银两,来日定悉数奉还。
盼祈见谅,不胜感激。
妹沅青留笔
瞪着桌巾上惊心触目的几行血字,冯云只觉得全身如置万年冰窖,竟无一点暖意。
她走了,没留一字半语给他,只丢下浓浓恨意让他悔恨不已。而她还带走了他的孩子,独自剩下他啃噬痛苦。
“沅青,你好狠。”他喃喃低语。
为什么她不等他回来?他会向她忏悔,尽他一切所能地弥补,让她以后衣食无缺,而他——会疼她一辈子,爱她一生。
但如今,一切都完了。
她已经走了,去寻找另一村的柳暗花明。
一只手重重地搭上他的肩。
冯云抬起茫乱的眼睛,视而不见地瞪着紧蹩着眉头的方大夫:“你就是那姑娘肚子里孩子的爹?”语气中肯定地意味高于询问甚多。
冯云也不否认,随即肯定的点头,但脸上仍充满哀伤。
方大夫摇摇头,惋惜地叹了一声:“看来你也满喜欢那姑娘的,怎么会把事情弄到如此情况呢?”
“因为……我……我是个傻瓜。”他黯然说道。
方大夫摇摇头,这情之一物真是害苦了人。瞧,原本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一个有为的年轻人,如今却为了一个“情”字流失了风采而憔悴,整个人恍如失了魂魄般,直喃喃自己是个傻瓜,天下第一字号大白痴。
唉!他又叹了口气。
不忍见他如此自责而难过,他忍不住提醒道:“你为什么不去追她?虽然她走了将近一天了,但一个姑娘家的脚程毕竟快不了多少。”
此语恍如当头棒喝,冯云顿时清醒了不少。是呀,她走了,他可以追,她不见了,他可以找呀!
怎么还呆呆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随即他不再多说,转身就想跨出房门,一天一夜为找寻妹妹而累积的疲惫早已抛之脑后。
但,才刚出房门就撞上了急喘喘的父亲,只听他急吼吼地嚷道:“快,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赶快上京去找你妹妹。”
冯云愣了愣,心头登时大乱。
妹妹与沅青,到底他该先顾哪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