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公司小姐很好心地帮她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而且还是头等舱,只不过她一走近座位,就发现从胃里袭来一阵冰冷晕眩的感觉。糟了!懊不会飞机还没起飞她就晕机了吧?都是因为昨晚整理行李到半夜两点钟,接著又因为太兴奋而失眠到早上五点,结果匆匆忙忙出门,没吃早餐,也忘了吃晕机药……
小缎踮起脚尖,把行李放进上方的置物柜,深呼吸一口气,调整气息,没料到飞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哇~~"她整个人往后仰,差点跌倒,不过幸好,背后有双宽厚结实的臂膀及时接住了她……唉,原来,身高不够不能当空姐真的是有原因的。
"对不起噢──"她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回过头向人家道歉,却没料到一抬起头,映入眼廉的竟然是他?!"呀!咦?是你──"
奔璇脸上也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这么巧?"他正准备要去德国签订"木偶之家"的代理合约,却刚好在飞机上遇到她。
而且巧的不只是搭同一班飞机,连位子都刚好在她旁边。
"是啊,你也要去德国?"小缎问道,虽然那天在店里和他发生一点小摩擦,但能再见到他,她心里是开心的,或许在小缎心里,其实早已被他吸引而不自知。
"对,我要到德国出差。"辜璇侧身入座,轻描淡写地回答。"你呢?"
"我……"小缎想起那天为了木偶而发生的不愉快,忽然有些尴尬,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噢,我是去玩的啦,最近生意比较清淡,姊姊就放我出国玩,顺便带一些商品回来。"这样并没有欺骗人的嫌疑吧?
"喔。"一听到她是去观光的,辜璇的心情便放松下来。
"先生、小姐,请系好安全带,飞机就要起飞了。"美丽的空姐经过走道时提醒著。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辜璇坐在她身边,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必心问道。
"没事,我只是昨晚太兴奋没睡好,现在有点累……"她有点高兴,他竟然关心她?
飞机起飞后不久,小缎的话渐渐少了,因为晕眩感愈来愈严重。
"其实……"辜璇显得有些吞吞吐吐,毕竟他不太习惯向人表示善意或道歉。"上次的事我也有不对,你做生意讲信用,帮客人保留商品并没有错,我不该强人所难。"真难得,辜璇也会为自己的强势态度感到抱歉。
"嗯……"她想说没关系,因为自己其实是公报私仇也有不对,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因为全身的血液彷佛拚命往下掉,而一阵反胃的感觉正下断往上冲。
糟糕,才飞行不到一个多小时,她就开始晕机,那之后十几个小时该怎么办?
"对了,你都是一个人出国吗?记得上次看到你时也是自己一个人。"说真的,他满欣赏她的,一个女孩子独自出国旅游、采买是得要很大的勇气。
"唔……"糟糕,她感觉胃部在兴风作浪,一股酸液涌入喉间。
小缎缓缓把头转向窗户,看著窗外的白云蓝天,通常这样可以稍微减轻晕机的感觉──
奔璇并没有发现她的不适,那略微凌乱的发丝遮住她半张脸,见她转过头去,只以为她还在生气。
"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在生气吗?到德国还有十六个小时,你一路上都不准备跟我说话吗?"他问。
"不……"不是这样的,小缎低著头缓缓把脸转过来,一张毫无血色、如纸般惨白的脸,显然是农历七月里最吓人的画面。"不是……唔……"
她很想解释不是这样的,不过她愈想说话,就愈想吐。飞机上的座位又怪不舒服的,直挺挺的椅背让人坐得好吃力?她转过身,无力支撑的脑袋微微向他宽厚的肩膀倾斜,最后靠在他的肩上,闭眼前勉强撑开一点视线,啊……他身上有种洁净美好的气息,结实的臂膀像座安全的避风港……还有,他穿的这件深灰色西装,质感真好……
"喂,你怎么了?"辜璇有些惊讶,她的行为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
"我……"小缎胃里一阵翻搅,胃液形成一道巨浪,挟带昨天残余的晚餐,猛地往上冲。"呃~~呕~~"
是的,她吐了,就这么吐在那件质感高级的灰色西装上。
奔璇完全来不及反应也无法阻止,身上系的安全带更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让她就这么吐在他身上──吐在那件英国手工订制的高级西服上。
"呃──"一阵剧烈的呕吐之后,她头往后仰,靠在自己的椅背上稍作休息,终于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
这时,她还没力气关心隔壁那位被她吐了一身的男士。
空中小姐见状立刻赶来,递上毛巾,替辜璇清理身上的秽物,他月兑下西装,夺给空姐处理,好在里面的衬衫还算干净。
机上恢复平静后,他的目光瞥向身旁的她,小缎闭著双眼,微蹙著眉,表情看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发际还沁著湿汗。
瞧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忘了高级西装被吐脏的恼怒,拿出一张面纸,替她擦拭额前发际的冷汗。
"嗯……"小缎睁开眼,见到他温柔的眼神,感觉好像在作梦,那么冷漠自私的男人,居然拿起面纸替她擦汗。
"你还好吧?"他问。
"嗯。"她勉强应了一声。
"你刚吐过,先喝杯水吧。"他接著又递上一杯矿泉水,还替她插好了吸管。
呜呜~~好感动,长这么大,一向独立自主的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温柔的照顾呢。
等小缎喝完水,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低沉的声音里,有浅浅的责备意味,又有更多的关心。
"你会晕机,这样怎么能做跑单帮的生意呢?"
"我其实──呃──"她好想跟他说话喔,可是一说话就觉得胃不舒服,整个人又晕了起来。
"喂喂喂,好……你别说话没关系,但是千万不要再吐了──"辜璇紧张地扶住她。"我看你还是先睡一下吧。"
"可是,我的头好晕……这椅背好不舒服……"她困难地说著,脸色又开始发白。说真的,如果能借他的肩膀一靠,她一定会觉得比较舒服的,可是──这怎么好意思呢?
"靠著吧。"辜璇伸出一只大手拢著她的脑袋,往他肩上一摆。"先靠在我肩上睡一下吧。"
他说话的口气总是冷冷的,但听进耳朵却总是暖暖的。
"嗯……"小缎模糊地应了一声,便靠在他肩上昏昏睡去,不知怎么,这人的肩膀让她觉得好安心。她和他不是很熟,却这样靠在人家身上……是有些不好意思啦,不过晕机的感觉真的太痛苦了,而这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一副强而有力的臂膀。
原本只是一时心软,看到她晕机吐成这样,有些不忍心,但没想到她就这么本他肩上睡了一路,睡到他的脖子僵直、肩膀快月兑臼,还得不时照顾她喝开水、每六个小时吃一次晕机药……
他也曾试著把她的头移开,但似乎一离开他的肩膀,她就一副要吐的模样,旁人更以嫌恶的眼光看著他,辜璇只好忍著肩膀的酸痛,保持从容的态度直视前方,看著液晶萤幕上播放的影片,脸上却出现复杂难解的表情。
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冷漠不爱管闲事的自己,一遇上她却总旱没辙,三番两次打破自己的成规。
包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对她就是多了一份关心和牵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