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知道我想什么。”
“我是不知道,所以心里慌得紧。”
他的双眸像两簇火烧得她无所遁逃,白玉银转开头去,双颊烧红一片,这人真是越来越大胆厚颜……
“你还要回去山庄吗?”她转开话题。
“嗯。”
“他都要杀你了你还回去!”她愤怒地说。
“我说了他不是要杀我,是要杀你。”他顿了下。“不过却不是因为你爹跟他的恩怨。”
这话让她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他的眸子冷下。“他杀你是希望我能死心留在山庄。”
她诧异地看著他。“我不明白,庄主应该知道你是我爹安插的人,怎么会希望你留在山庄里?”
“这事说来话长,大少爷双眼失明,二少爷又身染重病,山庄需要一个能担起重任的人。”
白玉银轻叹一声,明白他话外之意。“他希望你与向小姐成亲,担起这重责大任。”
他点头。“我拒绝了,他知道我只喜欢你一个,所以改变主意想收我为义子。”
听见他说只喜欢她一人,她的眼神真不知要往哪儿瞧,为什么他总能这样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这些话!
“你拒绝是因为不想受人摆布,还是不想接下管理山庄的重责大任,或是你觉得答应了便对不起我爹?”
“都有,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你。”望著她转开的脸,他柔声道:“你打算躲我多久呢?”
“我没有躲你,至少现在没有。”她垂下头,盯著与他交握的双手。“我只是不习惯你说这些话。”
“现在没有?”他重复她的话,黑眸闪著光芒。
“你知道我对那些江湖恩怨没有兴趣,即使是爹与庄主的……我也只是像个局外人,这样说或许很不孝……”
“不。”他轻声打断她的话。“你本来就该是个局外人,那也是你爹娘的意思,与孝道没有关系。”
她轻叹一声,感觉他长茧的指月复滑过她的手心。“你才该是那个局外人,结果却被卷入这一场恩怨里。”
当年若不是父亲送他进山庄,他也不会成了现在这样。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是没想到会耗了这么多年。”
踌躇一会儿,她才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进山庄呢?”
他盯著她低垂的脸庞,哑声道:“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她怔了下,抬起眼。“我说过以前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尤其是我们之间的吗?”
她沉默,但点了下头。
他叹息。“你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可以跟你爹娘不同吗?你甚至没想过来找我谈谈,就自己一个人下了决定。”
“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忘了我。”她轻语。“娘说痛只有砍下去的那一刹那痛,之后就不会再疼了,没两年你就会喜欢上别人,跟个英气的姑娘一起闯荡江湖或是勾上个青楼艳妓、红粉知己,要不也会追求那些个上乘武功、秘密宝藏,把我抛到脑后,连我住在哪条巷子都给遗忘了。”
“你也这样想?”他盯著她越发低垂的脸。
一声叹息逸出她的口。“我一开始是不信的,可娘与我打赌……”
“什么赌?”他追问,他有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问题的核心。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唉……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别再同我绕圈子。”他抬手抚过她的耳廓,感觉她震动了下。“你欠我一个解释,我要这个解释,你记得应过我什么吗?我去闯荡江湖前一天,我们在上地公庙前说的话……”
“我不记得了。”
他乐意提醒她。“那天下著雨,我们坐在庙里,你说你会等我回来……”
喑哑的声音吹开尘封的记忆,她听见自己天真的话语。
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可要小心,还有记得要回来过年节。
我知道。
你别在心里嫌我啰唆,我今天把话都说了,明天可就什么也不说了。
我没嫌你啰唆,你说我就听。
嘻……那是当然,我们说好了,就我们两个的时候我最大,你得听我的,娘说你到了外头,瞧见花花世界,说不准就把我抛在脑后,外头的姑娘可多了,你回来可别多带一个人,不然我不理你,听清楚喔,我真的不理你。
接下来的话模模糊糊的没有印象,可说话的语气却如此鲜明,孩子气的话语带著娇宠的任性。
两人在一块儿时,他总是宠她让她,她说什么他都没有意见,当然他也有固执的一面,若是他不愿意的事,他不会允诺她,却会瞒著她固执地去做,送礼便是一件她怎么也推不掉的事。
“你有与我共死的决心,却没勇气告诉我你与你娘打赌的事吗?”
他的声音将她由过去的迷雾中拉回,她抬眼望他,苍白的脸色让她无意识地叹口气,悠悠地开口:“娘说你年前不会回来,我说你答应过我会回来过节……”
她话未说完,他已蹙下眉头,心中有了底。
“她要我答应她若你未履行承诺回来,我就得忘了你。”
“你答应了?”她竞这样轻易地放弃两人之间的感情。
瞧著他黑眸里的怒气,她摇了摇头。“我没答应,可你没回来过节,我还是……有点失望。”
现今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他相信当时她必定相当失望,他试著解释什么,终究没说出一个字,那时她母亲一定将他与白豪丰相提并论,答应的事从没实现过。
“那时母亲已经病得不轻,常常心神恍惚、乱发脾气,暴躁得连我都觉得陌生,我不知道生病会让一个人变成这样,这会儿她像以前一样和蔼可亲,下一刻却大发雷霆,乱丢东西,咒骂所有的人,尤其是父亲,她对他的恨都藏在心中,像山洪暴发一样,全冲出了口,把我吓坏了,虽然父亲不常回来,可娘总跟我说他的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甜甜蜜蜜的,恩爱非常……”
“你娘只是生病了。”他哑声打断她的话。
她茫然地望著他,似乎没听清他的话,仍陷在回忆中。“你知道吗?爹娘他们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呢,像我们一样……娘在家乡痴痴地等他,爹第一次回来还送了她一个玉镯,那玉镯好漂亮,小时候娘总跟我说那玉镯子以后要传给我当嫁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带著甜……后来,她当著我的面,把玉镯摔到地上,裂了……好几片。”
黑眸闪过不忍与痛楚,未加思索,他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眼神飘忽遥远,声音细如蚊蚋。“那时我心里慌得紧,每天数著日子等你回来,常想如果你在我身边不知有多好。”
“我不是故意毁诺……”
她摇首。“你不用觉得愧疚或难过,都已经过去了,那只是当时的傻念头罢了。”
察觉她想推开他,他抱紧她,说道:“那不傻,是我没遵守约定。”
“真的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以前我一直想解释,可你不想听,我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当时在做什么,我只提这一次,以后我们都别再说这些。”
她没应声,只是缄默。
理著思绪,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在回来的途中遇上了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她讶异地眨了下眼,听他继续说道:“我跟你提过父亲是无意听见江湖中人的谈话而遭到杀害,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再遇见他们的一天,机会就在眼前,我决定为父亲报这个仇。我一个人溜出客栈,跟踪他们来到一个山谷,途中我听见他们的谈话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找一样东西,也是那东西才害得我父亲失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