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拿。”他小心地将母亲放在草席上,快速地走到墙角,拨开放在墙边的茅草,果然瞧见有个洞。
“你伸手进去,里头有东西。”
他立刻将手伸进洞里,这洞下大,他困难地以手指模了一番,发现洞上好象有东西,他往上揠,将一块布料挖出。
他看着奇怪的小布,不明所以的回到母亲身边。“我拿出来了,妳快喝药。”他扶起母亲。
“我说完话,就喝……”她喘口气,将布料摊开。“这是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穿的,就穿在胸前……”她拉起两条细绳。“这绑在你的颈后……你看这布,不是一般人家的。”她抚着上头精细的绣线及上好的绸缎。
索日不感兴趣地听着,不明白母亲说这些做什么。
熬人抬手抚过儿子的脸。“你跟阿母的这些年,吃了好多苦……咳……以后你不用再吃苦了,你……”她喘口气。“拿着这个去找你亲生的父母。”
索日呆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阿母生的,十一年前我听到外头有婴儿哭声……”
“阿母,妳在说什么?!”索日惊讶地瞪大眼。
“那年阿母流产,捡到你时心里很开心,我想是天神看我可怜,所以把你送来给我,却没想到……阿母害了你,害你……变成了奴隶,这几年你吃了这么多苦,都是阿母……咳……”
“阿母,别说了。”他激动地拿起碗。
熬人抬起手,抚着他额上的奴隶印记。“阿母害了你……”
“不要说了,妳喝药……”
熬人听话地喝了一口。“你的父母一定是贵族……”
“我不要听。”他摇头。
“一定……”她抓着儿子的手。“一定要去找他们,以后你就……不用再吃苦了。”
“阿母……”
熬人张嘴,无力地说:“我喝不下了……”
“再喝一口。”索日心急地又灌了一口。
她轻咳一声,视线牢牢地锁着儿子的脸。“一定要离开这里……去找他们,你不是奴隶……”她无力地垂下手。
“阿母。”他心急的摇了她一下。
她看着儿子的脸在她眼前愈来愈模糊,小声叮咛,“记得去找他们,去找他们……”
“阿母,妳说什么?”他低下头,将耳朵贴在她唇边。
“记得……去找……找你父母……”
突然,木门让人踢开,一个宏亮的声音喊道:“还不起来干活,是不是想偷懒?”
索日没理会他,只是喊着母亲。“暍了药妳就会好了。”他强行打开母亲的嘴,将药汁灌入。
“还不出来!”工头进入屋内,鞭子一甩就往索日的背上打去。
索日转头瞪他一眼。“我今天不做工,我要照顾阿母。”
“你说什么!”工头怒斥。“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不要命了!”他又抽他一鞭。
索日挺了一下背,继续喂母亲喝药。
堡头走近,一脚踩上他的肩。“不要在这里跟我哭死哭活的。”他瞄了眼一动也不动的妇女,弯身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你做什么!”索日挥开他的手。
“人都死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他一把抓起索日,将他拉离地面。
索日被他一抓起来,手上的碗掉了地,剩下的汤汁洒在草席上,染成紫黑,像母亲唇上的颜色。
“怎么了,小表,死了娘就要哭啦……哈……”工头大笑起来。
索日的视线由母亲死灰的脸移至工头臃肿肥胖的脸,他的笑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索日抓着他仰笑的头,用尽力气撞向他的头,笑声戛然而止,他听见两人脑袋撞击的声响,就像远方的雷声。
堡头的尖叫声像被扼颈的公鸡,他的手松开,索日掉到地上,鲜血由额头流至眼前,他抓起地上的砖块打上工头的肚子,将他击倒在地,再伸手抓起鞭子绕上工头的脖子,嘴角的血腥味像母亲咳出的血飘散在空中,带着一丝腐臭,他勒紧鞭子,-寸寸收紧……
“不行、不行……快松手、快松手……”
遥远而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索日、索日……”
杂沓的脚步声盖过遥远的女声,他的身体在剎那间感受到剧烈的痛苦,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被打到一旁,撞上母亲的身体,木棍重重地打上他的腰背,他申吟一声,本能地抬手护住头。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伴随着怒骂声,木棍不停地打在他身上。
“不要打他,快住手……”
女人的声音愈来愈大。“索日,没事了,不要想了。”
他喘息着躺在地上,闻到泥土的草味。
“索日,没事了。”
温暖的手碰上他的手臂,他睁开眼,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是……
索日倒抽一口气,浑身一震,倏地从梦中惊醒,双眸瞪大,一双惊吓的眼睛也正盯着他,白亮的匕首在月色下发出慑人的光芒。
两人同时惊讶地瞪视对方,这时夕川的大叫声让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索日小心!”
拿匕首的汉子往前刺去,索日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腕,右手一抖将他甩到一旁,汉子的手臂立刻月兑臼,他的痛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索日,不要伤他。”夕川大叫一声,她的表情在汉子的痛叫声中扭曲了·一下。
索日将他月兑臼的手反转到背后,他立刻痛得哀哀叫。
“他是强盗吗?”石拍害怕地问,他张开双手对身后的夕川说道:“主人妳别怕,我会保护妳。”
“还蒙着面。”古比好奇地走近,拉下他的面罩,就见一个脸长得像大蒜的男子,小小的眼睛,扁扁的鼻子,鼻子上还有一粒粒的斑点。“嗯……难怪要蒙面,长得是不好看。”
“你是谁?”索日冷声问。
汉子咬着牙不说话,索日又扳了一下他的手,他再次痛得大叫。
“索日--”夕川白着脸,眉心紧锁。
索日抬起头,瞧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想起梦中的那张脸,他甩开影像说道:“妳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他差点忘了她见不得别人痛苦。
夕川摇摇头不愿走开,方才的梦让她担忧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先把他的手接回去再问话吧!”
索日心里有万般的不愿,但他并没有花费时间争论,只是按住汉子的肩,拉起他月兑臼的手臂转了一圈后,用力将骨头顶回原位,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咬碎鸡骨头的声音,夕川缩了一下肩膀,汉子则再次惨叫出声。
“你是什么人?”索日问道。
“我……我只是路过的人……”
索日一个字也不信,不过他现在不打算追究,他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为什么要杀我?”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他只是单纯的盗匪。
“他要杀你?”古比疑惑地抚着下巴。“这没道理啊!”索日不过是个奴隶,为什么要杀他?
“是啊、是啊……”仍被压在地上的汉子立刻附和。“我没要杀你。”他微抬头,瞧着索日。“我只是……只是……”
索日拉起他的头,低声道:“你再不老实说,信不信我扭断你的手。”他的手劲开始变强。
“别……别……”汉子大惊失色。“是……我是来杀你的。”
“为什么?”索日怒道。“我不认识你。”他不自觉地用了气力。
“有人……有人给我钱……”他因疼痛再次哀叫出声。“哎哟!别用力。”
“谁给你钱?”索日又问,淡眸显现杀意。
“啊……我不知道,他蒙着脸……哎哟!手要断了……”
“索日,”夕川白着脸大叫一声。“放开他!”
他抬起眼,眸子里盛着怒气,对上她不忍的神色,他捡起匕首站起身,一脚踏着汉子的背让他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