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玄领只是扛著她出去,没说任何一句话,艳衣能感觉他身上散发的怒气,他的肌肉紧绷,而且热度惊人,看来他的怒火一时间是灭不了了。
一出醉忘楼,丈夫便放下她,而后像拉著牲口似的拉著她回府,一路上两人没说半句话,因为她还没想好说词,还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而翟玄领则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在大街上当众对她怒吼。
这是他第二次放下工作,就为了来找她,第一次是因为尹乐杉的事,这他能理解;可第二次却是在酒楼,一个禁止女人家进入,男子寻欢做乐的酒楼……
夏曦在他们离开醉忘楼后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她拿著漆盒,忍著想哭的冲动急忙跟上,可发抖的膝盖却不听话,好几次都差点绊倒在路上,
“我一定会被逐出府的。”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而原以为一回到府就要承受丈夫怒气的艳衣,却没料到首先面对的是婆婆的质问,两人一踏进府第,门房便说老夫人找她,这事不让她讶异,让她讶异的是丈夫竟然坚持与她一起去见母亲。
“你去哪儿了?”秦氏坐在厅上,表情冷然地看著滥衣走进来,
艳衣眨了下眼,视线无意地瞥过坐在婆婆身旁的徐綉蒂,她能理解她为何来府,不明白的却是为何婆婆要当著徐綉蒂的面质问她。
“媳妇去过观音庙后,忽然想起以前的街坊邻居,所以——”
“是这样吗?”秦氏打断她的话,转向一旁的翟玄领。“你怎么回来了?”
“孩儿觉得胃有些发寒,所以回来歇息。”翟玄领从容地回答。
“要紧吗?”秦氏露出关怀之色,
“不碍事。”
“那你就先回房歇著吧!我有话问你媳妇儿。”
“艳衣是不是哪儿惹得母亲生气了?”翟玄领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孩儿见母亲一脸怒色,所以才有此疑问。”他扯出笑意。“孩儿最近发现,她惹人发怒的本事是一流的。”
艳衣红了脸颊,双眸露出恼意。
秦氏的视线在儿子与媳妇间打转。“綉蒂说她瞧见你走进醉忘楼,有这回事吗?”
艳衣诧异地睁大眼,目光移至徐綉蒂身上,却发现她避开视线。
“是,媳妇儿进去了——”
“你好大的胆子!”秦氏怒喝一声,整个人从椅上站起,表情严厉。“那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去吗?”
“这事是孩儿的不对。”翟玄领开口,
所有人全瞥向他,表情讶异。
翟玄领继续道:“昨儿个孩儿无意中提及今日要去醉忘楼,艳衣听后说很想去瞧瞧,孩儿当时听了只当她说笑,没加以斥责,才会变成这局面。”
“荒唐!”秦氏低喝一声。“那是女人家能去的吗?”
“是媳妇太冲动了。”艳衣低头,垂下眼睑。
秦氏重新在椅上坐下:“你去那地方到底想做什么?”
“媳妇儿只是想去瞧瞧相公在那儿做什么?”她顿了下。“听说那儿的女人各个娇媚,还会使妖术,所以媳妇担心相公一时不察给迷了去……”
翟玄领轻咳一声,嘴角藏笑,她就是有本事让他发笑。
“荒唐!”秦氏皱眉。“男人在外边的事,做妻子的不许过问,这我不是同你说过吗?”
“媳妇没忘,可艳衣放心不下相公的安危——”
“胡扯,去那儿能有什么危险!”秦氏斥责。
“是媳妇糊涂了。”
“男人在外头风花雪月的事,就只是风花雪月,不需当真,”秦氏训著,伸手拿起几上的茶盏喝了口。
“是。”
“你这样只会让人笑是妒妇,不识大体。”秦氏的语气充满不赞同。
“是媳妇的不对。”艳衣恭敬地说。“这一路上,相公已经斥责过媳妇儿了,他一路拖著媳妇回来,差点没拽下媳妇手臂上的肉,若是相公手上有根鞭子,必定也会一路上抽著媳妇儿回来,就算如此,媳妇咬牙都不敢吭一声。”
翟玄领又好气又好笑,秦氏轻咳一声,脸色稍有和缓。“胡说什么,玄领不会这样对你!”
“孩儿是真想抽她。”翟玄领说道。“她太无法无天了。”
艳衣眨了眨眼,不知丈夫是在说笑还是当真。
“好了,先回房去吧!”秦氏缓下口气。“这事我回头揣度揣度,看该有怎样的责罚。”
“母亲……”
“都别说了。”秦氏打断儿子的话语。
两人行礼后,走出大厅,正巧遇上疾奔而来的夏曦。“夫人……”
艳衣举手示意她安静,夏曦胆小禁不起吓,若是让老夫人审问,说不定一会儿全招了,在他们还没远离大厅前,她不想再横生枝节。
她偷偷瞥了丈夫一眼,却发现他面无表情,她在心里长叹一声,好不容易过了婆婆那关,丈夫这关怕是难捱了。
“相公怎么知道我在那儿?”一进房,艳衣便提出心中的疑惑。
“从现在开始,由我发问。”翟玄领盯著妻子。“你去醉忘楼做什么?”
她仰望著他,眉心轻蹙。“我去是因为……”她想著该怎么说、
“我只想听实话。”他将手臂交叉於胸前、
她眨了下眼。“我并不打算对相公说谎。”
“很好。”
他一板一眼的态度让她再次瘘了扬眼睑。“我会去醉忘楼是因为坛肆。”
翟玄领皱下眉。“他在那儿?”
“没有,可杉弟在那儿。”艳衣在丈夫没有显出意外之色时拧上眉心。“你知道?”
他点点头,并未加以说明。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她不高兴的语气让他挑眉。“如果他觉得要告诉你,他自然会说。”
艳衣没说话,只是瞪视著他。
“你不能限制他的行动。”
“我没有要限制他的行动,只是他不该去那个地方……”
“你都能去了,他为什么不能?”他讥讽地提醒她。
“因为我是去——”她突然止住话语。“我是说杉弟不会喝酒……”
“现在我们要谈的是你,不是他。”
她没有言语,只是盯著他瞧,而后一言不发地走到镜枱前坐下,开始将头上的玉钗卸下。
“你在做什么?”他站到她身后,一脸下悦,
“这些东西扎得我头疼,可与相公谈话让我头痛欲裂。”她拿下假髻及更多的珠花。
“我让你头痛欲裂?”他扬眉,这句话该他说才是。
她没应声,解下盘在顶上的髻。
等了一会儿,见她都没吭声,他才明白她不打算开口解释。“艳衣。”他的语气开始转硬。
“方才在大厅上……”她起身面对他。“你在娘面前为我说话,我很高兴。”
“这不是我想听的话。”他抬起她的下巴,黑黝的双眸在她眼中搜寻。“这件事与坛肆有何关系?”
“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我现在就要知道!”他打断她的话。
“我什么都得告诉你,可你却什么都不同我说。”
“你——”
“我觉得很累,想歇一会儿。”她转身想移至床榻,却让他阻止。
“艳衣——”他的语气出现警告意味。
她沉默以对。
怒火开始在翟玄领体内烧灼。“夏曦——”他冷喝一声。
滥衣眨了下眼,已明白他想做什么,这个可恶的人……
门扉被推开,夏曦惊慌地人内,一时腿软跪了下来。“大……大少爷……”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大少爷语气中的怒气让她胆战心惊。
翟玄领没有回过身,依旧与妻子对视著,“夫人今天去酒楼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