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哥,我……我……”阿宏顿时哑口无言。
什么跟什么嘛!他也是一番好意,怎么劈头就挨一顿骂?不过才见了一次面,就着了魔似的,真是有理说不清,莫名其妙。
阿宏坐回矮凳,火气也上来了,死命地削着冬瓜皮,嘴里还不停地叨念着,想起自己上回听了人家说的一句话,现在用来最贴切。
必于什么狗……什么吕洞宾之类的句子,反正总归一句话,好心没好报。
***
阿满一边将菜端到桌上,一边观察哥哥蹲在外头,不知在洗些什么。
“哥,吃饭了。”阿满将碗筷摆好。
“噢!”古常顺应了声,双手仍是不停地用力搓着手帕。虽然洗了这么久,但仍是有些地方洗不干净,冲水后,他将锦帕摊平,细细审视。
“这是谁的手帕?”
从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古常顺一跳,他转头责难道:“别鬼鬼祟祟的。”
阿满一脸无辜:“我才没鬼鬼祟祟,是你自个儿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她伸手欲抢过他手中的帕子,手背却遭到一记猛拍。“啊——”她哀叫一声。
“别抢,弄破怎么办?”古常顺将它拧吧,挂在院子里的竹竿上,“这可是菩萨指给我的一条明路。”
“你在说什么?咦!手帕上有字呢!”她仔细凑到跟前,呢喃道,“堇菱?这谁呀?”
“是小姐的芳名。”古常顺的脸色微微泛红,唉!扁听她的名宇,就让他心头小鹿乱撞了。
“你偷了人家的手帕?!”阿满大惊失色。
迸常顺敲她的脑袋:“大哥是这种人吗?”他又敲她一记。
“哎哟!”阿满抚着头,“干吗老打人?”
“谁要你乱说话!这手帕是我捡回来的。”古常顺思及那日在桥上将小组认作无上身的女鬼,定是小姐当时正俯在桥上,以树枝捞手帕;而且她整个人离地趴在桥身上,因此让他误以为是脚不着地的鬼魂;再说那天有雾,使得一切都看不真切,所以当小姐的鞋子掉下水发出“啪”的一声时,他就因想象过度吓得大叫,没想到却害小姐也吓了一大跳,因而失足掉入湖里。这都是他的错,而他甚至连句道歉的话都忘了对她说。
“大哥,回神。”阿满拍一下他的肩,他不知又魂游到哪儿去了,自他遇上小姐后,就时常魂不守舍。
“阿满,我要想办法见小姐一面。”古常顺握紧拳头,宣誓般地说。
“你要怎么见她?小姐又不是说想见就能见的。”阿满叹口气,“大哥,她和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别再执迷了。”她功道。
“你说这什么话?!你不是鼓励过我要有信心的吗?”古常顺将手帕细心地以木夹夹好,深怕它被风吹走。
“那时我是脑袋不清楚,你还当真?”阿满将哥哥拉离手帕,“大哥,你清醒点好不好?”她愠怒道。
“你说什么鬼话?我本来就很清醒,我一定会想出法子的。”古常顺随即喟叹道,“她现在一定很难过,我得安慰她才是。”
“你又知道人家难过了?”阿满一脸不信。
“她才刚离婚,心情当然——”
“离婚?”阿满大叫出声,打断他的话,“她离过婚?”她圆睁双眼。
“是啊!”古常顺拍一下她的脸,“女孩子家注意点,嘴巴别张那么大,想喂蚊子啊!”
“她离婚——”
“好了,别说了。”古常顺一脸严肃,“你别像阿宏一样跟我说些废话,她有没有结过婚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在我心中,没有人比得上她。”
阿满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这消息有些难以适应。突然,她大叫一声:“啊——我记起来了!我听说过她,你记不记得前阵子市场里的大婶大伯全在讨论这件事?说她离经叛道,不懂三从四德——”
“别说小姐坏话。”古常顺瞪她。
“又不是我说的。”阿满咕哝,“这件事可不是秘密,大伙儿全都耳闻过。”
“我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古常顺正经地问道,“阿满,你到底支不支持哥哥?”
“你是我哥嘛!我当然支持你,可是——”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打断她未完的话语,大声道,“小姐,你等我。”
阿满大声叹口气,哥哥老是这样,做事一头热,也不管别人怎么想。
“阿满,你给大哥拿个主意,怎么样才能见到小姐?”他期待地看着妹妹。
“我怎么知道?你做啥问我?”阿满皱皱鼻子。
“你不是老说自个儿聪明?快想。”他敲她的头。
“啊——”她拍开他的手,“很痛耶,我哪有办法,咱们只是卖菜的,哪能见到小姐?更例况,我听说英堇小姐被赵老爷关在府里,禁止她到外头抛头露面、丢人现眼,所以她整天都待在府里,要见她根本不可能。”
迸常顺的脸立刻垮下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菩萨明明指了我一条路,没理由就这样断了线……”
“哥,你别再妄想了,吃饭好不好?待会儿还要去市场卖菜。”阿满说道。
“我不想吃,也不想做生意。”古常顺觉得心灰意冷,一切都提不起劲。
“大哥,你别这样好不好?”阿满担心地说,“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英堇小姐一个人,前几天王大婶不也说了,她要帮你介绍几个姑娘——”
“我不要其他姑娘!虽然只见了小姐一面,但……感觉上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了。”他望着在风中飘荡的手帕,小姐的容貌顿时在他脑海中浮现,“说不定我们前世——”
“大哥。”阿满截断他的话语,“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们连见一面都有困难,更别说是谈情说爱了。”
闻言,古常顺的意志更加消沉:“如果能天天守在小姐身边,不知该有多好!”他抬手抚着手帕。
阿满望着兄长哀伤的侧脸,心里不由得也难过起来:“大哥,你别这样。”她忧心道。
迸常顺没有听到她说了些什么,整个人只是呆呆地望着手帕。
“大哥……”阿满晃了晃他的手臂,“别再痴心妄想了。”
迸常顺重重地叹口气,双肩顿时垮了下来,无精打采地走回屋里去。
阿满瞧了雅致的手帕一眼,也叹口气,跟着进了屋,却见兄长无神地坐在板凳上。她将碗筷塞进他手里,说道:“大哥,快吃;咱们还得做生意。”
“我说了我不吃也不想做生意。”他将碗筷放下,“我只想见小姐,和她说说话、解解闷。”他支手托腮,思绪又飘回两人相遇的情景,小姐的容貌、说话的样子他全都记得。
“原本那天我是想立刻替她捡回手帕的,但她却说不用了,这不是很奇怪吗?她当时可是为了捡手帕才掉进湖里去的。’右常顺喃喃自语,突然,他眼睛一亮,激动地道,“我明白了,小姐……小姐是在给我机会啊!她希望我捡去送还给她——”
“大哥。”阿满插话道,“你不要再做白日梦了,如果她真想见你,可以去湖边等你,不是吗?可都这么多天了,你连个影子都没等到。”
迸常顺辩驳道:“或许小姐身子不适,那天她还直打喷嚏。”他愈想愈觉得有道理,“她一定是生病了,我怎么这么笨,一直没想到这点。”
“都你一个在那儿乱想,说不定她好好的,什么病也没有。”阿满不以为然地摇头。
“不管怎么样,我要见了她才安心,明儿个一早我就送手帕去还她。”他已经下定决心。
“就算你拿去还,也未必见得到她,仆人自会把手帕交给她,人家是小姐嘛!哪会随随便便见外人。”阿满仍是摇头,“你那天见到小姐是阴错阳差,正好她出来散步嘛,否则哪会让你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