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说她不用去。”他只解释到一半,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影澄的烫伤还没复元。
“为什么?”
罗炎没有回答,惜儿看著他,又问了一次,他只好道:“这是庄主的意思。”
惜儿轻蹙眉头,不再追问。
“不要胡思乱想。”他俯身吻她的额头。
“嗯。”偎在他的臂弯中,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她实在不该庸人自扰,徒增烦恼,他不带她出去没关系,只要他平安回来就好。
“进屋吧!”他牵著她柔软的白女敕小手往屋内走。
惜儿被他厚实的手掌握著,感觉他指节间的茧,那是熟悉且温暖的,这时她总会想起以前的日子,他们在罗府过的辛劳岁月从不曾在她记忆中抹去,当时留在她掌心的茧已随岁月而消失无影,但他的却从不曾磨灭。
这让她更珍惜他们现在所拥有的,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顺利找到梅姨,虽然他们两人心底都清楚梅姨恐是凶多吉少,但他们仍宁可抱著一线希望,继续找寻。
就像她小时候执著的等娘来接她一样,她必须有此期望,才能支撑她过日子,当然,长大后她才晓得母亲是永远不可能来接她了,她也才明了她不是被抛弃的,母亲已尽她最大的力量来安排她往后的日子,这抹痛已随时间慢慢抚平,但她的不安全感却从不曾淡化,所以,她才会害怕罗炎离开她的日子,那样的等待是如此可怕,以至于她永远无法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日子。
她进屋后带上房门,两人至桌边坐下,惜儿替他倒杯茶水,她拿起衣裳缝制,说道:“最近我常想起以前的事。”
“什么事?”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展开笑靥,难得俏皮道:“想起你说要烤鱼给我吃,可却从来没实现过。”
罗炎露出一抹笑容。“一百条是吗?”
她笑著点头。“嗯。”
他宠溺道:“等雪停了,我带你去溪边。”他想起他们两人窝在洞中,相互依靠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他们和世界完全隔绝。
“我们去看洞还在不在?”她兴奋的说,见他颔首后,她才又道:“最近我常在想若当初没有离开罗府,不知我们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想回家看看吗?”
“那不是我的家。”他不带感情的陈述,几年前他为了查探母亲是否在罗府而回去过,他没有多作留恋便又离去,对那地方他从没有任何不舍的情感,他想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和罗府有任何牵扯。
“我们一辈子都住这儿吗?”
“你想吗?”他凝视她。
“我不知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微红著脸,低下头。
罗炎抚过她的秀发,心底的暖意逐渐扩大,他沙哑道:“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他承诺的话语,让她脸上的红晕加深,但内心的喜悦是不可言喻的,她抬头看著他,眸子里是幸福的光彩。
罗炎无法自主的欺近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惜儿叹息出声,他紧拥著她娇小的身子,情不自禁地覆上她娇艳红润的唇,生涩地吻她。
惜儿倒抽口气,倏地,血液全往脸上冲,她的心跳得好快,呼吸急促,她不自觉地抓紧他,而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前,他已缓缓离开她的唇。
罗炎凝视著她,气息沉重,他粗嘎的说:“我吓到你了。”他抚著她嫣红光滑的脸颊,仍想吻她,但怕吓到她。
惜儿说不出话来,急急摇头。
“我们不会一辈子待在这儿。”他箍紧她。“我们会有自己的家。”他克制地亲吻她的鼻尖。
她微笑。“嗯,还有梅姨。”她伸手环上他的颈项,对他甜笑著。
他露出一抹笑容,双手缩紧,惜儿偎在他的颈边,幸福地闭上双眼,脑海中已浮现他们三人快乐过日子的情景,若真能如此,她今生再无所求。
倏地,他们全听到一声尖叫,所有人全往前奔去。
罗炎心急如焚,他大吼:“惜儿——”他踹门奔进其中一间房。“滚开——”他咆哮。
压著惜儿的四名妇女全被吓了一跳,反射地往一旁挪动,罗炎冲向前,丢下剑,抱起惜儿,扯开她口中的布。
第六章
这场雪在三天后已渐有和缓之势,而罗炎也在当天一早出山庄,同行的则有顾擎山和唐祥云。
惜儿在大门口,目送他离去,但她的心情却是愉悦的,因为罗炎说他很快就回来了;而除了她之外,送行的人还有詹翠樱和影澄,因为影澄的伤还未完全复元,所以唐祥云便代她出外办事。
惜儿转身,正准备回“庆会园”时,听见身后传来詹翠樱的怒骂声。
“你这狗奴才,若是让我跌倒了,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她斥喝扶著她的阿娴,这积雪方才铲除,地上因而有些滑,使她站不稳。
“是,小姐。”阿娴战战兢兢的说。
影澄瞥向詹翠樱的小脚,这偌天山庄里,就只有她一人缠小脚,但当今朝野上下,视缠小脚是一种荣耀和地位的象征,因此趋之若骛,若当年她家没遭灭杀,她现在一定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事事有人服侍吧!反观如今寄人篱下,她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我扶你。”惜儿自动上前帮忙。
“不用你猫哭耗子。”詹翠樱气愤地挥开她的手。
影澄扯出一抹算是幸灾乐祸的笑意,从小到大,詹翠樱就是看惜儿不顺眼,而前几天撞见唐祥云私下找惜儿,更让她的敌意加深。
其实詹翠樱也下是故意找碴,从小到大,只要她一对惜儿“怎样”,下场总是“不太好”,当然,对她这位高高在上的小姐,自是一大侮辱,似乎她还得敬惜儿三分;就拿上次比剑一事来说,最后她仍是被庄主训斥一番。
蓦地,影澄露出一抹苦笑,她想起惜儿刚来山庄不久的某天下午,当时他们一群人全在中庭练剑……
“剑要打直。”邓老喝道,他拿竹藤击向顾擎山的手腕。
“噢!”顾擎山痛呼出声。
“不许叫,这点苦都吃不了,还练什么剑。”他怒斥。
影澄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滑落,他们已经维持同一个姿势半个小时了。
惜儿则坐在离他们不远的石头上,双手托腮,晒著暖暖的冬阳,她直盯著罗炎,深怕他会突然不见似的。
罗炎则是面无表情,似乎他仍能以同样的姿势再维持半小时,他右脚独自站立,左脚抬起,左手往前伸,右手则握剑摆在头顶上方。
饼了片刻,惜儿被一只突如而来的蝴蝶分了心。
“蝴蝶──”她叫著起身,每次见到蝴蝶,就会让她想起娘。
所有人的目光全移向惜儿。
“看什么看,专心。”邓老大喝一声。
惜儿咯笑著追著蝴蝶跑。“蝴蝶。”她张开小手,想将它抓住。
她在原地绕了几圈后,便追著蝴蝶往另一边草丛而去,罗炎的目光随她走。
“专心。”邓老的竹子打向他的手臂。
罗炎皱下眉头,没有吭声。
惜儿跑了一阵子后,双手一拍,“啪!”一声。“抓到了。”她笑得好开心,她要拿去给炎哥哥看。
“惜儿,过来。”
惜儿转头瞧见詹翠樱倚在廊柱上,瘦小的阿娴扶著她,身后还站了四名妇女,她们有的人手中拿纱布针线,有的拿木板。
“什么事?”惜儿走向她,双手小心翼翼的合著,深怕蝴蝶飞走。
詹翠樱下巴一扬,命令道:“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