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是因为你母亲深爱着你父亲,用她所知道的方式深深地爱着,所以她才能支持这么久。”他拥着她,像父亲拥着一个刚刚作了噩梦的小女孩般,温柔地在她头顶落下安抚的吻。
“爱一个人,还要忍受孤独和痛苦的精神折磨,那么,这个名为‘爱’的东西,还真是可怕。”她的眼眶开始泛红。
她不想跟妈妈一样,把心交给别人后,最后孤孤单单地死去。
这样的生命太可怕了。
“‘爱’并不可怕,只不过并非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幸福地相守在一起。你母亲虽然没有跟你父亲在一起,但你怎么知道你父母不是相爱的?有的人日夜相处多少年,却早已同床异梦、互不关心,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他轻轻叹息。
“他们两人如果相爱,为什么我父亲当年可以这么潇洒地离开?他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对我们母女完全不闻不问。你要我如何相信他们之间还有爱情?”她激动地扯住他胸前的衣襟反问他。
“红漾,我不是你父亲,你也不会是你母亲的翻版。我会守着你,给你幸福。”他真挚地看着她的双眼,慎重地对她起誓。
“我才不要这种会掏空灵魂的爱情!什么幸福?那都是骗人的假象!”她倏地推开他。
“红漾……”他无言以对,只能深深地注视她,感受她当年的痛苦、当年的害怕。
“五年前,我相信你不会跟我父亲一样,我也相信我不会跟我母亲一样,我真的认为你是值得我把心、把爱情托付给你的好男人,我真的相信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幸福的影子。结果呢?你把我孤孤单单地丢下,你让我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等待,你更让我看清了所谓的幸福,只不过是个骗人的七彩泡沫!”
他哀伤地望着她,在她落泪的同时,他也感到自己的心正在一片片地碎裂。
五年前的错,真的永远无法弥补了吗?
“红漾,当年我真的爱你,更无意伤害你。我并没有打算做一个负心的男人。”
“你不要再说爱我的话!我不会再爱你,也不会让自己爱任何人了!”她突然用力闭上眼,捂着耳朵嚷道。
“红漾,听我说……”
“我不要让任何人来伤害我!我不要孤单地拥抱爱情、不要孤单地无止境等待、不要孤单地死掉、不要……”她不断地摇头,像是希望把所有的痛苦都摇掉。
“红漾,够了!”
他严厉地大嘬-声,打断她的话,并且用力拉下她捂住耳朵的双手。
“用五年的时间来让我后悔,已经够了!我也曾经受苦,我也一样不好受。如果我没有心的话,就不会在这五年里还不断地想着你,白白地受了这许多苦。”他沉痛地低语。
她被他少见的严厉吓到,只能怔怔地望着他。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
“我们没有太多的五年可以再浪费,别让自己也像我一样后悔。你曾经说过,相爱的时机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挽不回。我们好不容易有第二次机会,我不希望再度错过你。”
“我……”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眸,一股暖流缓缓融进心底。
他的眼神,让她岑寂五年的心再度激越起来。
“我也许不是最好的情人,但我会尽我所能,不再让你流泪、不再让你害怕,也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无助地等待。”
她的心底剧烈地挣扎着。
懊相信他吗?
能再次交心吗?
这次幸福的预感……是真的吗?
突然间,她的脸一白。
“放……放开我……”她在他怀里挣扎。
“红漾,你还是无法原谅我?”他极度失望,姿势僵直。
“你先……放开我……”她一脸痛苦,抬起小手,一只一只地扳开他捧着她脸颊的手指。
“我不放!放开你,就会跟五年前一样,又失去你了。”他像孩子一样地耍赖,大手的手指努力地跟她拔河,硬是不肯放手。
“求求你……我快吐了……”她脸色惨白地闭上眼。
“我的真心告白让你想吐?”他难过得想掉泪。
他对她掏心掏肺,而她却觉得想吐?
红漾没有回答他,小手捂住唇开始干呕,直接用行动证明她是真的快吐了。
雷烈云大惊失色地跳起来,拐杖也来不及拿,跌跌撞撞地扶着她冲进浴室去。
在冲向浴室的路上,他在忙乱中还差点一脚踩中红乐的尾巴……
***
雷烈云坐在办公室内,心不在焉地看着公文。
资深女秘书站在一旁,等着他批完紧急文件后,要马上送到相关部门去。
他抬起头看向女秘书。
“经理,公文有问题吗?”秘书不解地瞄了瞄他手上那份文件。
她看他盯着同一页足足有五分钟了。
“你老公有没有惹你生气过?”
他突然开口问话,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家常话题,让女秘书愣了一下。
“当然有啊!我老公就像个死木头,不浪漫、也没情调,像个老爷似的要人伺候,又懒、又爱乱扔东西,我常常被他气得半死!”
女秘书像个怨妇似的,向他一桩桩地吐苦水。
“那……你生气的时候,他都怎样请求你的原谅?”他支着下巴看着女秘书。…,
“他?他没让我继续气死就阿弥陀佛了!何况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也不讲究这些了。”秘书满月复怨气地翻白眼。
雷烈云挑挑眉,想了一下后,换个方式再问:“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希望另一半如何安抚你的怒气?”
“我啊?当然是希望他先送我一束花,然后带我去吃顿浪漫的烛光晚餐,最后再用甜言蜜语哄得我心花怒放喽!”女秘书双手合十靠在微红的脸颊旁,露出梦幻少女般的微笑,满眼闪烁着星星。
“送花?”雷烈云挑挑眉。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他想到跟她巧遇,腿骨二度受伤送医时,红漾当时一直紧抓着他给她的那束铃兰花不放。
这么说来,红漾应该也是很喜欢花的吧?
半晌后,资深女秘书好不容易回到现实,想起自己的工作,尽责地把头转向雷烈云,要敦促他动作快一点。
“对了,经理,请你快点批——”
回应他的,是一张空空的皮椅。
“经理……”她的脸上顿时挂满黑线,唇角微微一抽。
这死小子,又不见了!
***
埋首在工作间制作蜡雕的红漾,雕刻到一半时,接到了一通手机来电,没想到竟然是老师那位研究古物的英国朋友——葛林翰。
“葛林翰,你也来了?”她惊讶极了。
“呃,是啊!我是受邀到大陆去参加几场学术会议,因为想起这里是杨本汉和你的故乡,好奇之下就顺道过来这里看看。中午有没有空陪我一起吃饭,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找杨本汉?”
梆林翰用一口标准的中文与她在电话里对谈。
“没问题!不过,你和老师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如果老师知道你是先来找我,而不是他,老师可能会觉得很难过喔!”她俏皮地回答。
梆林翰大笑。
“那么,我的女郎,就把我们约会的事当成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吧!”
红漾被他逗乐。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有些中国纹饰的问题想请教你呢!”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后,便挂掉电话。
她迅速地打扮了一下,临出门前想起了红乐。
“红乐?红乐?”她四下寻找着。
“当——”一声细小的猫叫声从某处传来。
“红乐?你干么守在烈云的门口?”她从地上抱起眼神哀怨的猫咪。
“喵喵——”呜呜——它想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