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让人讨厌的,也是这一点。就是他这种顽固的死性子,在他和她之间挖开了一道好大的鸿沟,跨也跨不过去。韩晓琥偷偷地在心里吐槽一句。
“让你对他又气又爱的,是不是呀?”雷女乃女乃那双像是能透视一切的灼灼目光,烫红了她的脸蛋。
“女乃女乃。”她曲起膝,将红透的脸蛋藏在膝间。
“我是老人家,一方面住不惯步调紧张、空气混浊的闹区,一方面也是对这栋老房子舍不下,所以决定住到郊外来。本希望让孩子们住到市区去,但这些孩子们却坚持天天开车通勤上下班。如果有人加班太晚,赶不回来,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才会在市区购置的房子过夜,否则的话,他们天天都会赶回来,陪我这把老骨头。祖宅到市区这段路,说近还有点远哩,真为难了这些孩子们。”雷女乃女乃望着灯火通明的大屋子,眼中溢满浓浓的温暖。
那是对“家”的真正依恋。
韩晓琥顺着雷女乃女乃的视线,也一同看向屋子,心里想到自己的家。不知道她的家人现在正在家里做什么?
“女乃女乃是个有福气的人。”她轻声说。
雷女乃女乃闻言笑了起来。
“其实这间祖宅原来并没有这么热闹,那时,只有我一个老人家冷冷清清地守着这栋宅子。”雷女乃女乃对她微微笑着,睿智的双眼中散发出内敛的慈光。
韩晓琥讶异地看向雷女乃女乃。
“我的老伴很早就离开我,我一个女人家,辛辛苦苦地独立撑起雷氏公司,一手带大两个儿子。后来,大儿子和大媳妇意外去世,留下烈日和烈风两兄弟;二儿子和二媳妇接手公司,为了工作和上学方便,便带着烈云、烈华和烈月三兄妹搬到市区去。没多久,烈风也去国外求学离开了,整栋大宅子,只剩我和烈日祖孙俩相依为命。”
“那祖宅除了您和烈日之外,不就都空了?”她还以为雷家祖宅一直是这么热闹兴旺呢。
“那时没人陪着说话,可孤单了。你知道的,老人家脾气一向倔,即使寂寞得要命,也不曾跟孩子们抱怨过一句。烈日那孩子很敏感,他把我的难受全看在眼底,但他必须上学,也无法一直陪着我。所以,大半时间,我还是自己一个人独居在大宅子里。”
“那……其他人是为了什么原因又搬回来的?”
“有一年,我在家里跌倒,一口气差点转不过来,就要升天了。那时所有人都赶到医院来,莫名其妙地在病床边开了个团圆大会。从学校赶过来的烈日,一见了大家,突然开口命令所有人全都得搬回来住。就这样,当我出院之后,除了烈风和烈月这两个流浪性太重的孙子以外,所有的家人都搬回祖宅了。”
韩晓琥张大眼。“烈日哥这么简单就把大家叫回来了啊?”
“烈日那时说了一句话,震慑了我们。他说,‘难道我们要等到对方不在了,才愿意去想念对方?这种想念有什么屁用?!’唉呀,你都不知道,他吼出那句话的时候,我二儿子当时都被这个小辈给训哭了。也许是父母很早就不在身边,这孩子非常重视家人的。”想起往事,雷女乃女乃呵呵笑起来。
“这就是他那么鸡婆地想介入我和我家人之间的原因?因为他看不惯亲人之问无法和谐相处?”韩晓琥的心里百味杂陈,眼底也有着淡淡的湿润。
所以,他对她的关心,全是他天生重视家人,及喜好打抱不平的性子使然?
那么,她对他一连番的示爱,不就显得太自作多情了?
难怪他对她的死缠烂打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那倒不见得哦!”雷女乃女乃摇摇一头花白头发的脑袋。
“什么意思?”韩晓琥细细端详老夫人的表情,总觉得她话中有话。
“烈日是最闷骚的一个孩子,只要他有能力,就会竭尽所能地,默默将他重视的人纳入他的羽翼底下。还有,别看他有时冷冷的,他的感情可丰沛了,只是都被他锁在严峻谨慎的表情底下。他需要一个适时、适当的按钮,才能把他的心门开启。所以,想引起他的反应,就多刺激他两下,搞不好有一天他就会开窍了。”雷女乃女乃对她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韩晓琥困惑地皱起眉,正要开口问些什么时,烈华已提着电蚊灯跑了过来。
“女乃女乃,你看,我把电蚊灯从仓库里挖出来了。”她拉了条延长线,将电蚊灯放在老夫人身侧不远处。
在烈华身后,屋子里的人也一一走了出来,手里拎着椅子,看来是要加入她们的“夏夜赏月团”。
雷女乃女乃慈善的脸庞,因喜悦而亮了起来,兴奋地招呼大家找地方坐。
雷家祖宅的院子里,夜凉如水的空气,顿时被众人的笑语、低喃声,给渐渐搅扰得温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聊累了,一个接一个地挂点。
最后只剩烈日、烈云、烈华,还有晓琥四个体力好的年轻人还撑着。
“太晚了,我们最好也去休息了。”烈云站起来伸伸懒腰。全家人很久没有像今晚一样,聊得这么畅快了。
烈华也宣告投降,想回房去睡了。一转头,看见晓琥已经蜷着身子,睡挂在椅子里,身上披着烈日刚刚月兑下来让她盖着的薄长衫。
雷烈日并不知道,他无心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大家的侧目。
“唉呀,把晓琥叫醒进去睡好了。”烈华打完一个大呵欠,正要伸手推韩晓琥的肩膀,却被烈日的大手挡了下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用叫她,她睡熟了,我来送她回房就好。”烈日示意她不要吵醒睡美人,眼神有着不自觉的怜宠。
“烈华,走吧,堂哥会处理的,你别留下来当探照灯。”烈云笑着拉住烈华的手,往屋里走去。
“哦,那晓琥就交给你了哦,堂哥。”烈华没有异议地挥了挥手,揉揉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任哥哥拉着回屋子里去睡觉。
直到人全走光了,祖宅的灯光也一盏盏地熄灭,只剩几盏微亮的灯光,浅浅淡淡地在两人身上投射出交错的阴影。
韩晓琥蜷在椅中熟睡得像只猫咪,极其惹人怜爱。
她一向晶亮有神的眼睛现在闭了起来,两道弯弯的眉毛勾出沉静的气质,飞扬带笑的唇角,此时也柔媚起来。
他忍不住笑起来。这女孩不仅个性别扭,就连五官也生得矛盾,张眼和闭眼之间,气质竟然如此的天差地别。
他伸手拨开她唇边不小心吃到的发丝,指尖无意间滑过她微凉的白皙女敕颊。
“你这个小麻烦,带给了我多少烦恼,你知道吗?我竟然还得将你一根寒毛也不少地还给你父亲……”他低喃。
烈日伸手将她栏腰抱起来,她轻盈的身躯起先是微微一僵,接着软软地贴靠到他胸膛上,口里还嘤咛了一声。
他感到她的两只小手悄悄地揪住了他的胸襟,忍不住疑惑地低头看她。
怀中的娇容依然睡得怡然,只有长长的眼睫可疑地微颤了一下。
“小虎儿?”他试探地唤了她一声。
见怀中人儿没动静,他抱着她走进屋里,登上楼梯,将她送进房间。
其实,当她被他从椅上抱起来的时候,她就醒了。
起先,她震惊于他的力量,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来,所以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躯干,不让自己掉下去。
接着,脸颊埋进一堵结实的胸膛,好闻的男性气味钻进鼻尖。背后、膝窝处,强烈地察觉到他强健的手臂稳稳勾抱时施放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