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缠绕间,张馨萸被带出海面,阳光重新回到她的眼睑,她艰难的张开眼,最后看见的是应停让海水濡湿的脸。
他脸色焦躁的对着她说话,可她却听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似乎又吻了她,而她却失去了被触碰的感觉。
只是人在他的怀抱中,她感到好安心,一颗心像是化成了松松软软的棉花糖般,带着甜甜的滋味,深深的印在她的心坎上。
第6章(1)
应停抱着怀里昏迷的女人浮在海面上,仰头望,船上的激战仍然热烈,他很后悔没带大批兵马来,只带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显然是不够用的。
按了按张馨萸的脉搏,察觉她只是惊吓过度,并没有生命危险,这让他高高悬起的心才缓缓落下。
“大爷?”几个护卫跳下海。
应停无言,看来看去,现在反而是海面最安全。
护卫们开始讨论要不要去防卫较少的海盗船上抢船离去,马上又意识到没人会开船,这个主意只好作罢。
主仆数人漂在海上,一时之间竟然无处可去。
应停忙着检查张馨萸的身体,按按她的月复部,拍拍她的背,轻声唤着失去意识的人儿,“醒醒,别睡过去。”
张馨萸被他这么一折腾,咳得惊天动地,清醒过来后,立即呕出一些海水。
应停见她脸蛋一阵白、一阵红的,不禁感到愧疚——自己空有一身武力,却没能将妻子保护好,他觉得懊恼极了。
“大爷?”身旁的护卫忽然紧张起来。
应停的目光仍盯着怀中难受的女人。“又怎么了?”
护卫们戒慎地望向远处,“又有船……过来了。”
应停抬头一看,只见两艘大船从远处驶来,就像两只庞大的怪物带给人不祥的感觉。
商船上的水手们还在和海盗苦战,又有两艘不只是敌、是友的船正逼近,应停现在被困在海中央,进退不得。
他带着众人游到船的另一侧隐藏起来,打算先观察情况,再做打算。
生平还没这么狼狈过的大皇子,抱着昏昏欲睡的妻子,见她神色惨淡,精神不好,打趣道:“你说我们像不像亡命鸳鸯?”
张馨萸知道他是在逗她,虚弱的笑说:“鸳鸯在湖里,我们在海上,情况更糟。”说完她提起全身力气左右张望,“宝珠呢?”
“派人去救了。”应停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水珠。“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惦记着别人,你要不要紧?”
张馨萸摇头,脸紧贴着他的胸口,“你呢?”
她的语调虚弱,关怀之意仍是溢于言表,让他的心又软了下来,忽然感到很不可思议——他当初怎会那么讨厌她呢?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他当初认定的那样傲慢,她有很丰富的情感,只要对她好,她也会给予回报。
“没事。”不自觉的落下一个吻,印上她的额头,他好想疼爱她。
张馨萸呆了呆,抬眼看着应停,全身的酸痛陡然停止,只能感觉到那个轻轻地吻带来的强大魔力令她在瞬间感到心神安定,不再有任何恐惧。
突然一声剧烈的轰鸣响起,众人心神为之震撼。
“爷……”一旁的护卫见他们终于不再卿卿我我,赶紧提起道:“新来的船好像是来救援的,他们刚刚朝海盗船开炮了。”
应停抱着张馨萸探身一望,只见一艘海盗船被打得冒了烟,而前来支援的两艘船上站满了一排人,手持弓箭朝海盗船上零零散散的海盗射击。
以炮击威慑之后,又是密密麻麻的攻击,人数稀少的海盗船毫无反抗之力,船上几个海盗纷纷中箭落海,发出一阵阵哀号,使得袭击商船的海盗们也无法集中注意再干坏事。
“爷,上面那些闹事的海盗已经在逃了。”护卫们抬头观察,看见海盗们趁在前来支援的船只还没赶到,正匆忙逃离,立即回报应停这个好消息。
张馨萸眺望四周,见情势确实好转,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帮手到了。
应停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倏地松软,不再紧绷,低头看,张馨萸又昏了过去。
他轻唤了她几声,她毫无反应,白皙的脸旁凝着一滴滴水珠,如泪……
周围几艘船的混战愈来愈猛烈,保护应停的护卫们胆战心惊,而他却仿佛身在自己的地盘上,对身旁的情况浑然未觉,只是静静的凝视张馨萸昏迷的脸,然后低头轻轻的将她脸上的水滴一颗颗吻去。
她并不柔弱,一般女人遇到这种事,只怕是早已吓得大哭大闹、肝胆俱裂;可她很坚强,强自镇定,并努力着不给他增加负担。
以往他对楚楚可怜的女人有种难以抗拒的迷恋情怀,但现在,她的坚强比她故意示弱的模样更令他心动。
***
在商船与临时赶到的协助者——两面夹击之下,海盗们死伤无数,不堪重负,带着一点货物就匆忙逃走。
昏迷中的张馨萸不晓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再次睁开眼,人已回到船上,躺在原本舒适的床。
宝珠正在她身边发呆,一双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
“你没事吧?”醒过来的张馨萸只觉得浑身无力。
“夫人……”宝珠惊喜的转头大喊,“爷,夫人醒了!”接着又不断的向张馨萸保证他平平安安的不需要担忧。
“那个抓住你的海盗没伤害你吧?”
“没,他去搬值钱的东西,夫人不用担心奴才,没什么的!”
这个身份卑微的小太监十分勇敢,即使受了苦也不会向旁边人哭诉,张馨萸很欣赏他,忽然想到,应停的心月复几乎都是这般的意志坚韧。
也许他拿柔弱无劝的女子没办法,对付他必须得经常装可怜,但实际上,与他相处得最好,他最喜欢的,应该是这种有毅力、有胆量的人。
思绪到此,张馨萸竟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人还好吗?”应停快步赶来,审视着她苍白的容颜,“有哪儿不舒服?”
张馨萸全身上下都感到难受至极,但见年少的宝珠都那么坚强,她也不想示弱,立即强颜欢笑的对着应停说:“没有,我很好。”
“别逞强了。”看着她额上满是热汗,脸又笑得那么勉强的模样,应停密不透风的心防彻底的为她敞开了。
他命令宝珠将准备好的汤药端来,扶她坐起身,刚想将碗拿给她,就见她浑身无力,干脆自己捧着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她。
张馨萸看他神色如常,但动作不流畅,显然从没伺候过人,她低头忍住幸福的笑,慢慢配合他,一碗汤药花了大半个时辰才下肚。
宝珠站在一旁,边看边偷笑。
“海盗们撤退了吗?”接过手绢擦拭了嘴唇后,张馨萸检视起应停的身体,她记得他受了些轻伤,但他身披长袍,让她看不出究竟。
“是啊!那些无耻盗贼一见打不过了,就拿了些东西逃跑,真没种!”宝珠那时候人还在船上,对事情的经过最为了解,若非临时有两艘商船前来帮助,他恐怕就要被海盗抓去当小奴隶了。
张馨萸听他绘声绘影的诉说当时的各种危险情况,一颗心也跟着跌宕起伏。
“你人没事就好。”对着宝珠庆幸的一笑,她又转看向应停,严肃的问:“你呢?伤到哪了?请船上的大夫看了没有?”
“一些皮肉伤,不碍事的。”长袍下包扎过的伤,应停并不打算让她看;他知道她会为他担心,为他忧愁,那份情感似乎已不是为了偿还。
她喜欢他,是用心的喜欢着,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对他有这份心,毕竟他对她并不算好,可现在亲身感受到了她的心意,他没办法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