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C大气不喘一下,回头瞥着女孩上气不接下气的怒容。
“你、你……”女孩面红耳赤,喉咙似烈火焚烧,弧度诱人的酥胸剧烈起伏。
喉头干涩得无法开口,女孩拼命吸气吐气,美眸不忘瞪住TC那双容易让人萌生杀人冲动的阴黑眼瞳;残留天际的最后一道霞光跳入她漆黑如墨的美瞳中,仿佛两簇迷人的火焰在她眼中燃起。
TC面无表情静候一会儿,斜眼睐她:“什么事?”
被他瞄人的模样和轻慢的声音惹火,女孩扯住他上臂的五指一紧,冲口而出:
“你以貌取人,我不服气!”她为自己讨公道,模样声音都十分孩子气。
他若是以貌取人的男人,她不到一天就会躺上他的床了。TC冷笑着别开脸。
这个人嘴上虽然一声不吭,开步往海边走去的行为却比吭声更伤人。
女孩心高气傲,怒气一发不可收拾道:
“你最好活久一点!总有一天我证明给你看,我发誓!”她不甘心。
这种困兽般的不甘与嘶喊似曾相识,TC心头一震,无来由觉得怒从中来。
“既然如此,你最好别让我太失望了!入列。”指着陆续跑回来的学员。
女孩眸底的怒焰还在腾腾跳动,闻言楞住。
“听不懂入列吗?报上大名以后,你不妨开始证明给我看。”
经过典狱长密集体能训练半年,女孩对阳刚的军事环境并不陌生。此去,将是
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了,她知道,因为她看不到回头路。看不到。
TC侧回头,恰好瞥见女孩闭了下眼,她脸上短暂出现的迷惘与脆弱随着这一眨眼而消逝,倔强美眸又是不认输地瞪着他瞧,瞳底那两簇小火焰依然闪耀坚定的光芒。不知为何,她倔强如初生之犊的眼神加炙他心底的愠意。
“没有合适的名字,我不介意你以号码取代。”TC催促。
女孩一怔,听出他在嘲讽她。她火冒三丈,瞪着怎么看怎么不对盘的臭男人!
心头那把自从见到他起就严重失控的怒火,像火山熔岩从她幽黑的美瞳爆喷出来,嫣红女孩标致醉人的五官,也让她死锁的娇眉一刻都不得解。
“报告教官!我叫、叫——”音量硬生生地卡在喉头吐不出,女孩像是也对自己的失语感到不敢置信,她粉女敕如春樱的双唇微张,美眸瞠大,直勾勾望着TC冷漠的俊容凝咽许久,眼神一瞬不瞬,似乎突然冻住而别不开来。
她眼中因他而起的两盏火花渐渐熄灭,美眸蒙上了阴影,TC听见她将似乎很难出口的名字在舌尖反复咀嚼,直到默念顺口了才垂下眼睫,蒙蒙吐露:
“艳。”嗓音透着严重的心不在焉,一如TC印象中她的笑声那样,既清楚又显得飘渺。女孩双唇一抿,仿佛突然对自己的脆弱感到羞耻,她忿怒扬眸,眼神叛逆地望住TC:“报告教官,我叫艳!”
她的声音激昂如初生之犊,在TC耳中回荡许久,宛如崖上永不止息的风。
这天,云很低、风很大,佣兵学校黄沙滚滚。
二十二岁生日过后一个月,TC在这天正面遭遇与他同天生日的那个女孩。
女孩娇眉艳眼、冰肌玉肤,美得惊人,像一尊应该摆在收藏柜细心典藏的粉娃儿;她有一张让佣兵学校的女娃儿自惭形秽的纯真脸庞:有一副发作起来极有味道的刚烈脾气;有一双不肯服输的倔强眼眸,黑得比他更纯粹。
后来TC发现,女孩娇娇雅雅的笑声时常流露一种来自千山万水之外的遥远。
她叫艳,人如其名。
第三章
这是只有三度的冷空气,呵出的气息凝成白烟,呼吸变成了吞云吐雾。
出入地铁,极目四望尽是深色长大衣,色调保守又谨慎,正是这个国家给与人的高雅印象,她的白色羽绒短夹克显得轻挑了,一看就是格格不入的外来客。
她又回来了。这里是格鲁撒克逊人深以为荣的艺术之都,伦敦。
佣兵学校从明天起放假十天,她专程回来等一个人。
下礼拜是圣诞节了,比起被遗忘在苏格兰角落的荒凉学校,伦敦的圣诞气氛浓郁得令人窒息。离开这里才三个月,觉得恍如隔世,岁月流逝的速度好快,好快。
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快吗?还是日子过得太充实,她疲累得无力留意?
下雪了。
人生似乎真的无法尽如人意。她以为在英国第一个冬天可以亲眼目睹大雪纷纷的美景,这里是有着王子公主的地方,理所当然要有柳絮因风起的唯美氛围,童话世界的美感需要雪景维持呀!满心期待的结果,竟只是这样吗?
呼!撅嘴呵出一口气,将等了十分钟总算盼来的一枚薄雪呵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她这辈子的第一场雪景,残缺破碎、零零星星,等不及落地就全化了。
是不是根本不要期待就不会怅然若失,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呢?
没有飘落下来的雪花都飞到哪里去了呀?从地表蒸发是什么感觉呢?
摄氏三度很冷吗?感觉还好。还好而已,还好……
从口袋找出护唇膏,直觉为干燥的嘴唇润出一层水晶般透明的色泽。
因为自尊、因为不想输给穷困,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比孤儿院其它的院童注重外观,不让自己以邋遢示人。她的环境是穷,可是她的心不穷呀!即使只能穿着别人不要的旧衣裳,她都会设法添上巧思和新花样。在别人眼中,那或许依然只是一件不值一哂的回收衣,但是心态上,每一件她花过心思的旧衣,都是她的新衣服。她是经由这样的仪式取悦自己、满足自己,也平衡自己。
她不要认输!无论如何不想输给环境,对她来说一旦认输等于是全盘皆输了。
她常常自我勉励,没有多余的钱打扮没关系,女生只要维持起码的整洁就很动人,来日方长呀,何况她拥有比别人更占优势的外貌,不急的。如果以前她就不允许自己不够神采奕奕,现在她更不会容忍憔悴出现在她脸上。
绝对不允许!
在英国的日子她会过得有声有色,她的生命会精采绝伦!她会活得很好很好!
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击垮她的斗志!她不会被击垮,不会的!
毕竟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而没有东西可失去,就没什么好害怕。
她没什么好怕了,踏上英国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所以,她不会输!
眸光阴淡且不着痕迹,从窗外暗巷中仰头赏雪的白衣少女回身转向室内。
“好孩子们,你们的墨西哥煎蛋卷、玉米松饼、熏鸡腿好了!”
咻!五支飞刀应声而起,纷纷射向贴在牌室门上一张三×五吋大小的剪报。
轮流跑腿不下五趟,脸上还涂着油彩的四名大汉被惹毛,挝桌一喝:
“这次换射得最准的混球跑腿,赞成的举手!”四比一,众人以压倒性票数获得迟来的正义。
背门而坐的TC,懒得跟特种部队这挂输不起的老大哥争辩,放下手上三张老K,泥沙满身,意兴阑珊踱到厨房领取他们今天的第一餐。
一手一个,托起餐盘,TC瞥见黑色战斗服的袖口不知何时破了个大洞。
可能是他狙杀恐怖份子时不慎留下,也可能是他惩罚狙击策略失当导致这次奇袭行动损失一队菁英的猪头指挥官得来,总之是让人心情不愉快的纪念品。
弟兄们撤退不及的悲号,深植TC心中,他近乎麻木的漠容闪动暴戾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