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苍蝇特地打电话邀约的周末之约,寇冰树换好运动服出来,却只来得及目送郁郁寡欢的袁七英走进电梯。
丈夫不愿让她跟随的事实,那种被独自撇下的感觉太强烈,强烈得使人感觉寂寞。失落感强烈涌上来,几乎击垮无力招架的寇冰树。
她双手掩面,想要忍住却脆弱地饮泣起来。
伤心的往事伴随失落感一件件触动开来,她想起高三那年,亲眼目睹暗恋多年的男孩子亲吻他后来的女朋友,那种心瞬间破碎的感觉。
想起,她来不及告白,那名优秀的男子就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离开了所有爱他与他爱的人。
也想起,他辞世的那阵子,每天每夜,她隔着灵柩玻璃看着他沉沉入睡的俊容,想要倾吐隐藏多年的心事,却始终缺乏启口的勇气。
于是,暗恋未果又表白不出的感情就此梗塞心头,成了永远的遗憾。
她真的好想说:冬彦哥,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呀……
她不愿再有遗憾了,再也不要有遗憾了。
她想要跟七英一起去打篮球……她想要跟他去拍大头贴……她想看七英爱困的样子……她想要七英抱着她,她不要自己一个人……她想要七英在她肚子上磨来磨去磨到睡着……想要他拥着她入眠……
她想要跟七英说话……她要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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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我们和好好不好?不对,这样太僵硬……”袁七英抱着篮球,在自家门口罚站了快半个小时。“嗯……嗯……老婆你想不想听一个笑话?不行,这种开场白太无聊……哇啊!”
袁七英被猛然打开的铁门吓得后跳两步。
“七英,你回来了!”
袁七英正要对老婆不计前嫌的开心笑脸,回以一个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拥抱,寇冰树身旁忽然出现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女人。
“你的朋友来找你,她等很久了,正要回去,幸好你回来。”寇冰树帮忙把袁七英的篮球拿进书房。
袁七英呆呆地进门,看着一身干练套装、上着俐落淡妆的女强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口扩散,并愈来愈浓烈。
“你是……”他蹙起两道眉。
“袁七英!我们才分手一年,你就把你的前女友给忘了?”
“哦,对了,我们曾经交往过!”袁七英恍然一击掌,被娇客凶巴巴的母夜叉模样唤回早已灭失的记忆,“那你叫……”
“小莉小姐,七英,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寇冰树重新端出一大盘茶点,又沏好一壶花茶,提着两袋垃圾和一袋衣物向袁七英点点头,就要出门。
“树儿,你听我解释!树儿……”袁七英像出轨被发现的丈夫,焦急万分地追过来扯住面容憔悴、双眸微肿的老婆。“你要去哪里?你要离开我们家哦……房子是你的耶,你可不要忘记了……你走,我就学你一走了之哦……”
“我没有要走!”这是大伯留给七英的祖厝呀!
“那你有没有误会?你不要误会哦,我和她几百万年前就没有关系了,真的!我没骗你!我都认不出她是谁了,她肚子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碰过她,真的……她说的话都是假的……”
“谁怀孕了?袁七英!”和现任男友吵架,想回头找前男友诉诉苦的小莉,不料却看到以前那个不解风情又老喜欢当街玩起无聊手势、以及迷恋幼稚大头贴的大呆瓜、粗鲁大块头,竟然摇身一变为多情种子,而且结婚了……
小莉的眼睛很不能适应,揉了又揉。
“小莉小姐才来一会,她人很好,没有说什么的……”寇冰树为丈夫的直言不讳感到脸红。
“真的吗?可是……你明明哭过,真的不是她乱说话,害你乱想吗?”袁七英一脸怀疑,试着碰了一碰老婆泛红的眼角,看她对自己笑了笑,转身要走,他方寸大乱地拉住她,焦心得无所不用其极,道:
“你要去哪里?你不必为了我朋友来访就出去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人家会说得很难听耶。她马上就要离开了,这是你的房子耶,何况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啊,你、你要去哪里?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树儿……”
“我没有……”与丈夫又突然和好了,寇冰树有些不知所措地泛着泪光,并不好意思地对竖起娇目狠瞪袁七英的娇客欠了欠身,“我帮张妈妈和李爷爷他们把破掉的衣服补好了,我拿去给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你快点进去吧。”
“他们喜欢装穷,衣服永远是破的,你一辈子补不完啦,干嘛这么累啊……”袁七英依依不舍又放心不下,十八相送老婆到一楼,趁着社区中庭四下无人,赶忙偷吻一下老婆久违的笑唇,悬了三十二个小时的心才徐徐落地。“我和小莉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结束得很平和,没有不干净的小动作,我们也没有藕断丝连哦!你要相信我,不要……又不和我说话了哦,好不好?”
“我没有!”寇冰树凝视他害怕的面容好半晌,动情动心,一个快步上前牢牢拥住他。“我想要跟七英说话……”
“老婆!”袁七英眼眶微湿,激动得与提着两袋垃圾的老婆在社区中庭忘形相拥,并信誓旦旦起来:“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耍脾气,再也不会嫉妒一只猫!再也不要半夜起来偷鸡模狗……”
就在寇冰树听得头昏眼花时,袁七英慷慨激昂的誓言,突然转弱:
“老婆,我问你哦……你爱不爱我?”苍蝇说,直攻核心就对了。
“什、什么?”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或负担哦,我爱你,那你爱不爱我?”管她过去怎样,重要的是他拥有老婆的现在与未来。
丈夫的表白来得突兀,寇冰树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呆掉了。
“你爱我吧?对吧?”
寇冰树埋首在仿佛阔别一辈子的怀抱里,羞涩又笃定地点头,“我、我爱你。”
袁七英开心到整张脸庞变形又发起高烧来,“那我问你,如果那个姬家的什么死太子……我是说如果啦,如果他在你成为我老婆之前向你求婚,你会考虑嫁他吗?”
“不会的!”这是不用思考的问题呀,因为她看到他那张脸,喉咙就塞住,根本无法说话的……
“真的吗?”袁七英郁卒了两三天的心情与脸庞亮到不能再亮,眼笑眉笑、心更笑,他快乐拥住贴心的老婆,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
“高攀不起……”门户差距悬殊,她并不适合富贵家门。
袁七英愣了一下,仰头望着天上繁星许久许久之后,像是悟透了什么人生大道理,沉重一叹:“也对,姬姓死小子的确高攀不起我美好的老婆。那是他的问题,你不必替他感到难过,知道吗?”
寇冰树愣住,旋即一笑,安适地窝在老公一心偏袒的怀抱与宠溺之中。
“啊!老婆,快看,有流星!”
第一次诓老婆的男人脸色爆红,等到老婆果然受骗上当,将小脸仰得高高的,袁七英立刻狠狠吻住她,中庭两旁的住家也立刻爆出热烈的掌声与哨音。
“七英……”
“管他们的,我们是夫妻耶!”袁七英打死不退,继续吻。
半个小时之后,被冷落得十分彻底的娇客,怒气冲冲踏进中庭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她一出来,就撞见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对相亲相爱相互拥抱又不知回避的夫妻伫在庭中央,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不断指指点点。
小俩口彼此凝视的笑容都傻呼呼,却似乎别无所求,仿佛人生这样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