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帮小姐。”他简洁说完,将傻住的她扶上简陋的小马车,自己跟著一个跨步上去,顺手带下布幔。
爆莞白净的脸庞红通通,怎么也想不到冉沃堂会帮她梳发。
密闭的空间在加入高大的冉沃堂后,变得十分狭窄,就算冉沃堂收敛了身上的冷薄气息,他与生俱来的刚毅之气亦充斥其间,让宫莞更局促不安,呼吸浅乱,好像稀薄的空气不够分。
燥热烧遍全身,宫莞直挺挺的不敢乱动。
一路上,皆是沃堂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能不麻烦沃堂,她希望能自己动手。这……这样妥当吗?
她不想像以前,连喝个水也要人一旁伺候,不想娇贵得像尊琉璃观音。她想当凡人,当个值得沃堂喜欢的平凡女子。私人的贴身琐事、到河边打水、生火、帮沃堂熬药……一件一件慢慢学,她想当个匹配得上沃堂的女子。
为了这个目标,她很用心在学每件事,日子因此变得充实且乐趣十足。她还从中发现自己并非一无是处,是过往太沉重,令她畏缩、悒郁,做什么都目觉不如人,浮躁、忧郁的心无一刻安定。
“请小姐拿出梳子。”冉沃堂弯身将一个置放衣衫的木箱移至前头,铺上厚被。
爆莞慌乱的翻找出玉梳,迟疑不定,“沃堂,还是我自己来好了,不能老是麻烦你。”这……好像太委屈他了,要一个大男人帮女人梳发,总是不妥。
冉沃堂以瞅得她喘不过气的奇异眼神,深深看她,眸光流转过许多深敛的情感,自制与疏离逐渐自他冷眸中撒去。
“小姐的手太小,兜不拢头发,由属下来比较容易。”接过她手中的梳子,他轻推她坐下,移至她身后。“梳发只是举手小事,请小姐不必在意。”抽起白玉簪,他轻轻抖散她滑顺的发,溜溜的乌丝霎时似流动飞爆,直泄下地。
马车内飘浮起淡淡幽香,与另一股刚毅之气完美融和,结成浓浓的暧昧与压抑不住的情愫。
爆莞敏感地察觉气氛有异,心跳急怦,粉色小脸火速烧红。
“会……会不会太长,要不要剪短一些?”好像必须说些什么,来冲淡什么。
“不用麻烦。”冉沃堂感受到她的紧张,笑意终於盈满他清冽的眸子,却未扩及他冷峻的脸庞。
沃堂的手在发间穿梭了,呀!“那……那……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小七那里?”宫莞动也不敢动,全身僵直,颈背烧烫。以前即使依偎在沃堂怀里,心也不曾绷成这般,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会转进洛阳城,可能会在城里耽搁一些时日。”他以一贯的保留态度,简洁说道。
沃堂从来都只让她知道最安全的部分,这是沃堂的行事风格,非旦夕能改。不急呀,慢慢来,没人在一旁不时提醒她令人厌憎的阶级观念,沉郁的心自然开阔了。以前勘不破的种种事,现下只觉是自寻烦恼。
不过……好热哦,是不是应该再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沃堂是不是上洛阳办事”宫莞捧著红透的颊,氤氲的水眸目不转睛地瞪著被风撩动的布幔,以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属下想顺道拜访故交。”两手握不住的滑溜乌丝,冉沃堂一手轻易地兜著,原本三两下可梳成的俐落发式,被眼带笑意的人刻意拖延著。“小姐若觉得痛,请告诉属下。”
“沃堂……”宫莞忽然皱起眉眼,双手紧张地交握。“你能不能……不要再目称属下?”
冉沃堂手顿了下,眸底的淡笑迅速被炽热的浓情取代,好像她的请求深深扣中他的心。她一句话彻底揭去他的自制与保护色,没了“属下”,已不能再以护卫身分时时提醒自己收敛逾越的情感。
小姐要的,正是他等待却不敢奢望的。泛滥的感情一旦溃决,无论如何都收不回了。
“沃堂好不好?”在她未能匹配沃堂前,不要求他改变对她的称呼,但他可以先从自己的改起。她要的不多,只是身分的平等,让她可以比较容易拉近两人的距离而已。冉沃堂结好发式,随手拿起斗篷护住她光洁的颈子,静立她身后片刻。
“属……我知道了。”他倏然弯子与她颊贴颊,累紧环抱了她一下,转身下马车,留下一脸呆愕的宫莞。
罢刚沃堂是不是很亲密的……抱了、抱了她一下?
爆莞张口结舌,瞪著飘飞的布幔好半天,一意识过来,火红的小脸马上炸出一层艳彩。脸上持续烧灼的燥热,让她害怕的以为就要带著这种脸色过一辈子。
◆◆◆
第一次见识到洛阳城的热闹,宫莞开足了眼界,早忘了路途巅簸之苦,以及咋日那件羞煞她的小意外。
马车驰至城西一座幽静的庄园前停住,冉沃堂先下马车向门房说了什么,门房点头进去,才回转马车欲扶宫莞,却见她心不在焉地瞪著他的手,彷若没瞧见。
小姐,这是洛阳友人的宅子,咱们要在这里住几天。”冉沃堂等了会,淡淡开口。茫然回神的宫莞,看到眼下的大掌,突然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我一时闪了神。”急乱地递出小手。
自昨日那件困扰人的意外发生后,她开始对两人之间所有自然的举动起了不自然的感受。原本天经地义的任何事,均严重干扰起她的思绪,现下竟连让沃堂扶下马车这等再寻常不过的寻常事,也能令她脸红心跳好一阵子。
她怎能拿这张脸见沃堂的故友呢?宫莞低下头,苦恼地抚著红通通的粉颊。
见她白皙的优美颈项泛红一片,冉沃堂眼神柔和。扶下她后,他倾身帮她拉顺被风吹乱的柔亮发束。
又开始喘不过气,脸好像越来越红了,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不及冉沃堂肩膀高的宫莞,整个人被他冷毅的气息包围住,脑子有些昏沉。
“这里……嗯,这里是你故交的家吗?”呃,这个问题好像有些多余……
爆莞眉心困惑地攒起,冉沃堂嘴角的笑意再也隐藏不住。
接获通报,不慌不忙从内院走出的男子,猛地煞住步子,看著门外人。
哇!门前那位银衣小鲍子粉粉女敕女敕的,活像粉堆出来似的,模样竟比女子清秀。闯遍大江南北,阅人不知凡几,尚未见过如此婉约柔雅的男子,说正经的,还真恶心心一
把。不过,最恶心要属他身边那位人模人样的青衣兄台。
瞧瞧他,明明一身寒到人骨子枣的肃杀之气,却尽敛戾气为温和,柔情似水地帮粉雕小鲍子东拍西扯的,像话吗?两个大男人当街暧昧不休!扁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耶,瞧他兄台气定神闲的模样,压根儿是不将过路人的目光瞧人眼中……
咦!男子不屑的眼忽然狠狠眯起。
奇迹出现了吗?那个高个头的好像……好像失去昔讯多年的狠心义弟!天,可能吗?那个只会用冷漠表情让他伤心的孤僻义弟,不是一出生就那副死样子吗?
“天哪、天哪!没错,正是那个薄悻义弟!”男子像发了狂般扑向他们,吓了低头苦思的宫莞一跳。
早已瞥见故友的冉沃堂,手滑至宫莞腰侧,使劲一带,脚步跟著挪移。贬眼间,他已在五步外冷睇扑了个空的故友。
“哇哈哈哈哈哈,贵客临门,我展中南今年要发了?”展中南热情不减,再次扑向冉沃堂,又被他偏身闪过。“老弟,别这么冷酷无情嘛,久别重逢,抱一下有什么关系。”说著,又扑向冉沃堂,这回冉沃堂不再闪躲,出掌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