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色祺捺著性子,恶狠狠斜他一眼。“人是冉沃堂带走的,你这废人带著一票没用的家丁浩浩荡荡去追,找得著才有鬼?”
“那……要不要多找几个江湖好手帮忙打探?”
“然后让人讥笑咱们宫家尽出些水性杨花的贱货?”他宫色祺丢不起这个脸,一个出墙的三娘已经够了。母女一个样子,贱!
怎么说都不是,宫皓十分绝望,战战兢兢试探,“那依二哥的意思呢?”
“依我的意思,你最好一死谢罪!”气冲冲趺坐进软榻,忽极的宫色祺突然狂笑不止,眼睛恶狼狈一眯。冉沃堂好大的狗胆,竟敢带走莞儿,竟敢背叛宫家!
好个狗奴才,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让他的计画一举泡汤,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背叛他。还说什么小姐只是小姐,狗屁的清高!
“请二哥再给我一次机会,请二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宫皓见他忽怒忽笑,吓得直磕头。
“吵死了!傍我滚出去,齐王的桑林你给我想办法拿到手,再坏事就自行了断,别再回来烦我!”
“那李……李家那边……”宫皓腿软,很本爬不起来。
“一个月内找不到莞儿,让色裳代嫁。”宫色祺模著下巴阴森沉吟。“她不嫁就叫她去死,不要为了这种小事再来惹烦我。”
好狠、好棘手。“那……那莞儿和冉护卫……”
“你只管滚出我的视线,做你该做的事,那颗猪脑袋看紧一点就好。”
二哥的意思是追缉莞儿和冉卫护的事,他将接手?对吧、对吧,是这个意思吧?宫皓如履薄冰地观察前方人的神色。
爆色祺见他跪坐地上,动也不动,有些火了。“怎么,要我请八人大轿来抬,你才肯走?”
“不、不是……”就算脚再麻、似针在剌,拚死也要逃开。宫皓抓著门槛,狼狈地爬了出去。
“宫皓。”宫色祺叫住他。“莞儿有没有说那晚为何跑出别业?”
已爬出门槛的宫皓,连忙转回头,一口气提在心间。
“莞儿什么都没说。”回别业的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像个即将与心上人偕老的待嫁新娘,十分安分地随送嫁人马出了沁山。谁知就在与李家人重新接头的前一晚,她褪下嫁衣,什么都没带他俏俏离去。
“冉沃堂那边的情况如何?”那么重的优势,只静萎数日就能四处奔波了?为了他的好小姐,狗杂种的命可真韧。
不能让二哥知道莞儿曾留下照料冉沃堂,他还想活命。“莞儿回别业后,我留下一名丫鬟照料他,冉沃堂一醒来就遣回丫头,自行疗伤,所以……”
“一问三不知,留你何用,滚开!”宫色祺不耐嗤哼,连挥手都懒了。
他们会去哪里?
体内的血滚滚沸腾,宫色祺眯紧残暴的眼。
好个浓情蜜意的私逃,枉他纡尊降贵救了冉沃堂一命,没想到他竟然拿背叛来回报他!
悬宕了这么多年,他与冉沃堂终究得真正比试一场,以性命为赌注,好好打一场。这一回,只有一个人能活。
第七章
跋了半个月的路,考虑到宫莞不曾出过深闺,冉沃堂尽可能挑平坦官道走。
两天前为了进入洛阳县境,马车不得不切人山径。婉蜓的险径崎岖陡峭,颠得宫莞娇容惨灰,头晕欲呕。即使冉沃堂将驰行速度减至最慢,也不能阻止那份恼人的晕眩感继续折腾她。
“小姐仍觉得不舒服吗?”冉沃堂缓锾步进投宿的小客栈,将手上的小包袱搁在桌上。向小二要了壶热荼,他将她手边凉掉的半杯茶倒掉,重新注满。
“好多了。”宫莞失血的恹恹病容,经过两天一夜调适,总算恢复了红润。“沃堂,对不起,我实在太不济,害你耽搁丁行程。你受伤未愈尚能撑著,我这个无恙的人反而累倒,深没用。”虽然前日在这个山中小镇歇脚时,沃堂说是为了换马匹才停留,她仍觉得他是为了让她安心,才编话安慰她。
“与小姐无关,这里的马市很蓬勃,属下为了挑匹好马,才会多逗留一天。属下的伤势已无大碍,多谢小姐关心。”冉沃堂云淡风清地说著,扫了眼她面前几乎未动的莱肴。“莱色是不是不合小姐胃口,要不要属下去其他酒楼买……”
“不用了,这些菜很好吃。”宫莞连忙动筷夹了口炒羊肉,文雅地咀嚼著。
冉沃堂深瞳闪过一抹怜惜。“包袱里有小姐要的衣衫,属下去后院打理马匹,小姐慢慢吃。”
“沃堂,刚刚好心的小二哥又帮我熬好药了,趁药还没凉,你先喝下比较好。”这两天每当她帮沃堂熬药时,那位小二哥就会与匆匆跑来帮她。他那么热心,她实在不知如何回拒。
小姐很有男人缘。冉沃堂简单地向她点了下头,走向后院。
爆莞用完午膳,拎起小包袱,喜不自胜地走进客栈后方的厢房。再出来时,已由一名婉约柔美的娉婷少女,摇身一变为白净端雅的翩翩小鲍子。
不自在地拉扯著浆挺的合身衣衫,她款步向后院那个正在替马儿抬腿的修长人影,低垂的脸尽是新奇。
几乎是房门一开,冉沃堂便转头瞥望,也瞧见她局促的举动。深邃的眼闪过一簇罕见的莞尔,他回头抬动马腿。
爆莞在冉沃堂身后站定许久,险些咬破粉唇,才低低开口:“这……这样,沃堂觉得呢?”第一次著男衫,没有宽宽的大袖和曳地的裙摆,好像少了什么,怪怪的。
冉沃堂回身看她,不忍心告诉她,明眼人一眼便可看穿她的易装。
小姐清雅的容貌太秀气,大家闺秀的气质绝非一袭男衣可掩盖,连一举手一投足,甚至眼眉顾盼,皆处处流露了女子独具的柔美韵致,不论怎生遮饰均属徒然。只能安自己的心,起不了遮目作用。
“小姐若觉不自在,要不要换回原来的衣衫?”冉沃堂闪烁笑意的眼溜向她的手。
“不用了,这样很好。”宫莞抬脸回绝,扯著柚口的小手匆忙收敛在后,纯真的动作十分稚气、可爱。
“小姐不用勉强,换装是可避掉一些不必要的注目,却不是绝对必要。属下会保护小姐的安危。”冉沃堂忽然执起她左手,拆下腕间的系带,重新绑著。
“其实我……”
冉沃堂等了会,见她无意继续,斜扬的剑眉淡淡地挑了挑,“小姐有事不妨直说。”
爆莞别有所求地溜他一眼。“等一会儿我想和沃堂坐在前头,透透气,可不可以?”这才是她换装的主要目的,马车里好闷、晃得人头晕,而且她想瞧瞧异地风光。
冉沃堂似乎不意外,看了看晴朗的天色,又观测了下路面。
洛阳的残雪已陆续消融,地面微湿,风沙不大,越向南行天候会越暖和。比起终年积雪的云阳,任何地方都算温暖,应该可行。
“再罩件外衣比较好,属下等会再去帮小姐多买几件替换的男衫和外袍。”他淡然道。
“替换?”宫莞欢喜的小脸一亮,“以后我可以常常陪你坐在外头了,是不是?”
“小姐若挺不住,请不要勉强。”系好一只手后,冉沃堂没多说什么,执起另一只手。
“我不会硬撑的,沃堂放心。”太好了。宫莞快乐的合掌微笑,一脸心满意足。
小姐的发式也要换一换。冉沃堂见她发上插簪,身著俐落男衣,模样有些滑稽,纤细的身子却更显单薄。
察觉他的眸光短暂瞥向发顶,宫莞羞愧的低下头,“对不起,我……我梳不来沃堂那种发式。”头发高高绾成一束比梳鬟更困难,她试梳了几次,都松松垮垮,兜好这绺就溜了那绺,两手都抓不住,这才发现她的头发好多、好滑。冉沃堂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