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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着说再见 第25页

作者:唐瑄

可怜她们因倚门翘盼过久,断绝与外界的联系,进而失去安全感,像只被娇养的笼中鸟,徒有一双装饰用的羽翼而飞不了;又像菟丝花,非得寄生在强壮的大树上,与其共存共荣,一旦树倒了,没有独活本领的花儿只有枯萎凋零的分。

如今,笼中乌飞得动吗?就算能,又能飞多远?

“妈……”展司漠轻柔地唤道。在这个家她受够冷落了,为何不悔悟?再待下去,她绝不会快乐,只会更痛苦。

他不是不了解母亲的挫折,也从她茫然无助的表情看出痛苦。要一个以丈夫的依归为依归,少有主张的女人瞬间变坚强实在困难,但能让他挂念的人不多,其中尤以她为最,这片瘴气漫布的沼泽地实在不适合柔弱的她居住,他不能撇下她。

温柔地蹲在她跟前,他轻声诱哄,“妈,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跟我走好不好?”

“不放心什么,难不成我们会吃了她?!”转回餐厅,重捡晚饭的展中延十分火大,急步而出。听听他说那是什么话,这里是蛇窟吗?

“不会吗?”这种问题太可笑,展司漠叛逆地扬眉脾睨他。

眼看展中延脸色益发僵沉,为了止熄战火,白芸在心慌意乱中下了决定。

“司漠,妈妈习惯这里了,你爸爸年纪已大,需要人陪伴他。”拉着儿子的手,她心领了他的好意。留在这里才是她最后的归宿,况且唯有留下,司漠才有可能再回来,说什么她都不能任由这对父子决裂一辈子。

白芸的善解人意让展中延一阵错愕。他呆怔地看向妻子,开始将这个不多话的女人看进眼底。

“这里有太多人、太多事让他忙,他不会有多馀的心力照顾你。”这样的结果虽在预料中,然而展司漠不愿轻言放弃,这场战争就算打成两败俱伤他不能算是平手,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有所谓的打平。“你不是老担心我叁餐不正常吗?跟在我身边就能时时看着我了。”假使下跪可行,为了母亲好,他也会照做。

儿子在白芸心中的重量自然比平时对她不闻不问的丈夫强上一等,现下他以这个强而有力的利剑猛攻她弱处,没了主意的女人登时迷离起来。

轻轻放柔眼神,展中延,反常态笑容可掬地凝视妻子,“阿芸,你会留下来吧?”司漠能无所不用其极,他也能,即使那代表他必须向谁低声下气。

这记听起来像请求的问句听怔了白芸,展司漠则猛皱眉头,阴恻恻的以眼神告诉展中延他的怀疑及不快。

赢得一小回合,展中延有莫大的成就感,精明锐利的眼神开始闪闪发亮。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他会让他这个顽劣成性的儿子知道姜是老的辣。

逐渐隐身幕后,将公司放权给司澈经营,他已经好久不曾有为任何事悸动,甚而兴起战斗的感觉,司漠鄙夷的语气及不信任在在激发起他的斗志。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以亲情来看待他们的关系,将视他为商场上的敌手,而他对敌手向来是无情的赶尽杀绝。

“阿芸,你的回答呢?”展中延渴望地加入感情。

面对这样的温情,等待多年的白芸无法拒绝,只能以歉疚的眼神探询展司漠。

不必母亲说出,展司漠知道他输了。

“等等。”展中延忽然叫住忿忿转身离去的儿子,“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你问我突然将司澈推上总裁宝座的原因,为什么你不问?”

不情不愿地侧身斜睐他,展司漠清楚看出父亲得意的脸色,不禁轻蔑地笑出声。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因为父亲从小不理不睬,不太懂人情世故,还请见谅。”悠扬的讽语柔滑如丝,丝丝如刀。

火舌瞬间喷出眼睛,展中廷以惊人的自制力冻结怒焰,并一再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再任儿子一意孤行下去了。

“还记得那年闹得台北风风雨雨的绯闻吗?”他满含恶意、狡猾地轻启记忆之盒,企图混淆儿子沉稳的心绪。

“那么多桩,不知你指的是哪一桩?”淡淡地将他的恶意撇一旁,展司漠装傻了事。

“别装蒜了,你知道是和温家女孩那桩。”展中延不快地使眼色禁止妻子打圆场。

“哦?”无聊的话题总是吸引不了展司漠,他据傲地将双手插进口袋,转身走人。

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能瞒得过谁?展中延仔细将他的表情看入眼中,老奸巨猾地冷笑,父子俩发起狠来的模样竟是一模一样。

“坦白告诉你,消息发布的前一晚温家老爷曾来电关照我,怕你这个不成材的东西纠缠人家的宝贝孙女不放。为了牵制你这匹野马,他甚至愿以利益输送为条件,只求你滚离人家孙女远远的,是道种耻辱促使我痛下决心。”他隐忍这么久,这笔帐也该一并算了。“你以为有哪个做父亲的丢得起这种脸,我的脸皮再厚也经不起你这不肖子一磨再磨,居然让人捧着钱登门请求你别纠缠人家的孙女不放,展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那可真是抱歉了。”展司漠不曾回头,优然的步伐踏得依旧矫健、敏捷。

生怕越行越远的人听不真切,乘胜追击的展中延乾脆冲到门口吼着:“这回高雄国际商场的开发案,你我都知道财力雄厚的温家是内定主力。你说,我们同时下场竞争,温家会选择你还是我?我劝你及早抽身,免得到时丢不起那个脸。”这件开发案的利润相当惊人,相对的成本也十分庞大,必须联合不少集团,他知道儿子正积极争取参与权。这次他要让司漠因痛失荆州而扼腕、悲愤,将他以前连带这次所带给他的羞辱,一举回赠予他。

看不到儿子的身影后,白芸忧心忡忡地转向展中延,“老爷,司漠并不很在意公司是否由司澈接掌,对展氏他真的没有野心……”

“阿芸,就因为司漠完全放弃,我才会生气的。我真猜不透这个怪儿子的心思,当年公开登报支持司澈继任,原以为司漠会有激烈的反应或行动,没想到他真的不闻不问,专心在发展自己的事业。当年我被羞愧冲昏头作下决定时,如果他肯稍微挣扎一下,强势夺下总裁之位,展氏的规模就不会只有目前这样。”展中延气呼呼,一心一意关心的仍是公司的展望与未来。

“老爷……”原来老爷希望司漠接掌展氏吗?白芸不敢相信。

“司漠今年多大了?”这匹难以驯服的野马也该吃点苦头了。

“叁十叁岁。”

已经叁十叁岁了吗?展中延脸色凝重,若有所思地走进庭院。

“最近我听到一则不太好的谣传。”说正确一点是,这则流言正以如火如荼的速度延烧着。

“是不是司漠又做了什么?”白芸心惊胆跳,小碎步尾随在后。

“和他有关的谣言,怎么都是不堪入耳的。”话中有话地仰首观天,展中延沉默许久,突然看向妻子命令道:“尽你所能,催他结婚吧!”

谣言虽不足以采信,就怕“曾参杀人”的话喊多了,连曾参本人都要自我怀疑起来。

司漠只是禁欲吧……不能人道和不愿人道的差别,恐怕只有天堂和地狱可比拟。

***

这幢占地广阔、草皮看似新铺成的绿白相间别墅并不是展家主宅,那么应该是展司漠的了。小雁和品谦哥的婚事,到最后仍未能得到展伯伯的谅解吗?

温楚特地提早来,原想在展素雁行礼前先和她叙叙旧,一进门看到华丽又不失温馨的会场,体贴地布置了各式粉色彩球、鲜花与缎带,皆盈满待嫁女儿心的喜悦气息,她不禁莞尔一笑。布置会场的人一定很疼小雁,那人八成是唐品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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