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一件及膝的淡蓝色T恤和吊带短裙,她照例扎起马尾,拄着从没使用过的拐杖,艰辛、摇摇摆摆地移出房间。好累,才五步路耶!她就虚弱的像全身的力量被剥削殆尽。谷映黎沮丧地倚着廊柱,被前所未有的脆弱、无助击得差点放声尖叫。
“你要去哪里?”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豹,悄悄地出现在她身边。
比映黎脆弱的心,被这突来的声音骇得猛抽了一下,并再度对他轻巧的足音佩服得五体投地。
“散步。”她很努力地漾出笑容,没有把郁气牵怒到他人身上的习惯,不料眼中那抹挫败的郁闷驻足不去。
“起来。”他看出了她的烦闷,却没有伸出援手,只是淡淡地说。
“不要。”她摇摇头垮下笑脸,难忍沮丧地看着脚上笨重的石膏。“你去忙你的,我心情不好,想好好调适一下。”好想大叫哦!
黑豹缄默地看着她低垂的脸庞,为她懊恼的样子升起了异样的感受,没有移动半步。
比映黎不理会他的拟视,干脆坐着发愁。
时间在他们竞相不语的沉默中,悄然滑逝。
“黑豹,我没事的,你别担心。”她瞪着他的鞋尖,有气无力地率先打破沉默。黑豹到底是有心人,明明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现在却被她限制住了。谷映黎淡淡她笑着,苦闷渐离渐远。自己不论怎么闷、怎样难过,也比不上他被束缚住的困兽感!
“想去哪里散步?”他不理会它的话,一把抱起她,眼神冷幽、空茫地望向远方。
“你要抱着我散步?”谷映黎微扬起秀眉,轻柔她笑开了。“不用了。”他那不快的模样,像是被猎人追赶、不得已受困在树上的花豹。她可不敢将己身的痛苦加诸在他身上。
黑豹听不进她的话,依然抱着她走进美轮美奂的庭园里,管不得仆人诧异的投视,步履轻松自在,毫无臂上多了个人该有的沉重。
“你从来不听别人的话,对不对?”她安然地窝在他怀里,既然不能拒绝,只有享受了。唉!谁教她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弱质女子!
黑豹微拢着眉宇,终于调回远眺的眸光,冷厉地盯着她,“只要管好自己,我的事你可以不必理会。”
“既然不要我多事,你又何必跑来让我管。”她犀利地回嘴,美眸里盈满的仍是温暖的笑意。
“如果不是你多事,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他轻哼着,施施然地走上人造桥。
他的言下之意,是她拖累他啰!“好吧,我们从头开始来算。”她笑吟吟地凝视他俊俏的脸庞,有些心猿意马、心醉神驰。
“算什么?”他沉沦在她粲亮的笑容里,勉为其难地移开了视线。这辈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懦弱。
“你不喜欢欠我人情,对不对?”他头发散下来会是什么模样?
他不作声,表示没错。
“你先前救了我一次,对不对?”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他瞟了她一眼,冷哼道:“那又如何?”
“你不要欠人人情,为何我要?”她倏地凝住笑容,轻轻地反问。
“你不希望我来烦你。”总而言之就是这句话。黑豹瞇着深邃的黑眸,瞪得她毛骨悚然。
“我不希望你为难自己。”她鼓起勇气坦荡荡地点头。若是他决定看护她,直到她脚伤痊愈为止,可就棘手了,她不能不想到丽莎已到台湾的事实。“你可以不必管我,我不是柔弱的女人。”
“怎么做,我自有主张。”他简洁地推翻了她的希望。从她为他受伤开始,他就已经把照顾她视同己任。
“如果我坚持不要你管呢?”她轻轻柔柔,笑得十分甜蜜,藏在笑容哩的倔强清楚地传进黑豹的眼晴里。
“我有我的原则。”他森冷地驳回她的坚持。
“黑豹、映黎?”谷美宝张大了嘴,从遥远的地方就看到站在桥上互瞧着对方,状似含情脉脉的两人。她愣瞪着停在桥上的一对璧人,不敢相信映黎这么快就取得了黑豹冰封的心。她什么时候和黑豹那么亲密的?
“我的坚持不是没有道理的。”看到急匆匆直朝他们奔来的美宝,谷映黎不由得申吟出
黑豹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能干涉他。
“你……你……”谷美宝冲到他们面前,急喘着气本想破口大骂,又碍于黑豹在场,只得暂时忍着。“映黎,你的脚怎么了?”她惊呼地看到那一大截笨重、丑陋的石膏,恨她用苦肉计接近黑豹。
“跌倒。”她轻描淡写地向上瞥,但见黑豹偏过头凝视远方,对于谷美宝的接近没有任何感觉,也不特别有兴趣,聪明的人绝对会对这种冷脸敬而远之。
“跌倒?”谷美宝高八度的问话,道尽了她的怀疑。“真是奇怪,你到这里以后好象特别容易出状况。”
“这里的风水可能和我的八字不和。”她尽可能打哈哈。
比美宝恨恨地赐她一记阴狠的凶光,明明已经气得头昏眼花,为了在黑豹面前维持好形象,却不得不对她和颜悦色,真是呕死人。
“你跌倒为什么要庥烦黑豹?”她咬牙切齿,虽不便动怒,却怎么也无法好声好气。
“有些事解释起来太费神。”而且说出来你也不会信,倒不如不要说。
“是吗?”她是故意在黑豹面前,把她当傻子耍吗?
早知道你对我的成见有多深了。谷映黎安适地躺在黑豹怀里,对她暗中传达的不满疲于应付。
“黑豹,麻烦你抱我回去好吗?”她绝没有挑衅的意思,只想逃避,哪里知道美宝似乎不想放过她。
“映黎,我晚上再过去找你‘聊聊’。”她绝不会让他们孤男寡女相处在一个小房间里,映黎这只狐狸精居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媚惑黑豹。
聊聊?谷映黎差点放声大笑,没想到这个名词也会有存在她和美宝之间的一天,感谢黑够了。她嘲讽地暗笑。
黑豹徐缓地抱着她缝续走,没有折回的打算。
“你要抱我去哪里?”她小声地问,不敢让紧跟在身边的美宝听见,免生枝节。
“餐厅。”他淡淡地答着。
“我又不饿。”没运动哪吃得下东西。
“那是你的事。”他无情、笔直地朝目的地前进,弧度优美的唇线冷冷地抿紧。
她很想拂去他那身冷漠,让他在乎任何事或者任何人,可是她凭什么?唉!算了,黑豹想怎样地无权亦无力去改变,只是她为何有些遗憾又有些心疼?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白老夫人和他们在餐厅门口相遇。她皴紧眉盯着朝她猛眨眼,似在求饶的外孙女发问。
“跌倒。”她决定对外的说词一致。幸好黑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为此,她该额手称贺?
“真的吗?”白老夫人严厉的眼神探向黑豹,好象他的回答才算数。
黑豹瞥了谷映黎一眼,看到她眼里若有似无的哀求,只得僵硬地微劫豉。
白老夫人闪了下眼柙,似乎不太相信她所看到的,又不想追问,淡淡地带着副别具含意的神情,移进餐厅。
“黑豹,你要抱她到什么时候?”很快追上他们的谷美宝,酸溜溜地问堵在门口的人。
黑豹没有搭理她,安置好谷映黎后,坐得离她们远远的,安安静静地吃他的早餐。
从头到尾,黑豹没回过她一句话。谷美宝气不过,把自己在黑豹那儿所受的委屈一古脑地全推到妹妹头上。她会好好和她算这笔帐,等她得到黑豹以后。
那道凶光又杀来了,看样子晚上可有得聊了。谷映黎勉强打起精神,食不知味,有一口、没一口地塞着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