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请你一个,赚到两个。”她认真地比了个V字型手势,小小的手掌快乐地晃动著。“告诉你喔!阿音和丹毅说他们不要工钱,只要跟在你身边。喔,对了,还不只这些,你知道你最近越来越红了耶,简直比我的玛丹娜还要受欢迎。”齐丹茹乐得嘴巴都歪了。
托蓝虎大哥鸿福,自从那天他这尊财神突然降临以后,她这间微不足道的小PUB变成了台中市的观光新据点。再加上水薰和他那么一较劲,天啊!她的店从那天之后居然天天高朋满座,要进来消费得先预约,一免向隅。
就因为太多人争著想看敢和“五色组”中的蓝虎对峙的传奇女子生得如何,人的好奇心又不得满足不罢休,再加上大家竞相走告……等种种无聊因素,居然造就了汪水薰知名度的水长船高,并且有凌驾蝴蝶传奇性窜起的声势。
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汪水薰手足无措了。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种脆弱无助、想即刻逃之夭夭的感觉了。她怪自己逞一时之快顶撞蓝虎,如果她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当时就算拼了命、咬断了牙根也会忍下来。
“既然他们都自愿帮忙,那就用不著我了。”她巴不得能卸下这份苦差事,躲避众人带著揣测的异样眼光。
“不行啦!你现在是这里的红牌,不可以离开。”光是这几天PUB的营业额就成长了百分之五十,而且后势仍旧看好。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不用一年她和阿川就可以如愿开第二家分店了。如果水薰肯妥协穿上裙子,她的崇拜者一定会更多,真是可惜了她那双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长美腿,终年不见天日地躲在长裤里面。
“红牌?”汪水薰差点气昏,“我不是舞小姐,你给我搞清楚。”她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你是啊!为什么不是,你的舞跳得那么好。”齐丹茹低头调著客人点的酒,理所当然地反驳。
“舞小姐是陪人跳舞,我是自己跳自己的,两者不一样,能不能请你别混为一谈。”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都是跳舞嘛。”干嘛计较那么多?齐丹茹在心理嘀咕著。
“不一样!”汪水薰肝火大动,吼声虽火药味浓厚,却稍嫌中气不足。
“不一样就不一样嘛!吧嘛大呼小叫的。”齐丹茹抿著嘴,委屈地将调好的酒顺著光滑的平台推了过去。
“丹茹,发生一件大事了!”齐丹茹的男友阿川匆匆地跑进来,他的习惯一向是边跑边渣呼。
汪水薰皱了皱漂亮的额头,倚在墙壁上,很努力地想忽视他对她投来的敌视眼光。阿川把“五色组”的成员个个当成神在膜拜,他当然容不得别人亵渎自己的偶像,若不是齐丹茹处处维护著她,阿川可能会将她拒于PUB之外,把她当成不可饶恕的宿敌。
“什么事?”齐丹茹看男友慌张的模样,不知不觉也跟著紧张起来。
“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说别人时,还故意瞄了汪水薰一眼。
汪水薰不笨,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得懂他的挑衅,其实这几天她已经看够阿川的白眼了。她处之泰然地瞟他一眼,让他了解她对他的话题绝对没有任何兴趣,更不会为了他这一眼做那种回避的无聊事。有什么话不想让她听见,他大可以闪到一边去说,她不会阻止他的,可是要她离开可就困难了,因为她小姐从不知道“识趣”两个字长什么样子。
“好,那你附在我耳边说。”齐丹茹拉长了耳朵欺近他,没注意到阿川和汪水薰之间眼波厮杀得多凶猛。
在汪水薰凌厉的攻势下,阿川节节败阵,为了挽回残存的面子,他只得顺水推舟地和丹茹咬起耳朵,以免输得太难看。
“什么?!”齐丹茹听完后,小脸立刻堆满哀戚,“真的吗?”她拉著阿川的衣服追问道。
“嗯,所以这阵子‘云天盟’里会有些事,我必须在那里帮忙。”阿川的脸色也格外沉重。“这件事别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他这么交代著,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又朝汪水薰那边瞟了过去。
“好,你自己小心点。”齐丹茹难忍忧伤的点了点头,豆大的泪珠就悬在睫毛边缘晃著,伤心得没看到他的暗示。“你要多安慰青狼大哥和蓝虎大哥,他们一定很难过。”
“是啊!”阿川红了眼眶,为早逝的兄弟悲伤。“我……我去‘云天盟’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是又遏止不住泛滥的泪水,阿川只好低著头赶紧离开。
汪水薰以为她看错了,刚才阿川好像在哭。
“水薰,水薰……”哭得满脸狼狈的齐丹茹,丢下一干客人,拉了汪水薰直奔员工休息室。
“你不准备营业了吗?”汪水薰的眉头越拢越紧,她哭就哭干嘛推她进来休息室。
“大傻哥死了,我哪还有心情陪笑。”一想起重义气、待她如妹地大傻哥死了,她的肝啊、肠啊、肺的就全绞成了一团,齐丹茹越哭越起劲,越想越心酸。
陪笑?!好,算了,她不想在这种非常时刻挑她语病,和她斤斤计较,反正丹茹说的又不是她。汪水薰凝著俏脸,冷眼看她的泪水如未关的水龙头般恣意滑落。
“好吧!他是谁?”沉默了一会儿,汪水薰看到齐丹茹不时“欲语还休”、哀怨地瞅著她时,她知道自己不得不问了。
她以两人多年的“友谊”得知,自己若不识相点主动表示关心,齐丹茹将不惜搬出所有不相关的大道理──而且其中不乏废话──来逼疯她。与其让她逼疯自己,不如她自行了结,那过程还明快些,不致拖泥带水。
“什么叫作‘好吧!他是谁?’你问得好冷血,而且你怎能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齐丹茹哭得更加伤心,简直就肝肠皆碎了。“人家大傻哥还写过情书给你呢!”她指控道,严厉的哭诉让汪水薰觉得自己是个没心没肺、没天没良的杀人凶手。
她蠢?!好心全被丹茹当成驴肝肺了。
“再不讲,你就自己在这里哭死。”心里的烦躁再度战胜了忍耐,汪水薰痛快地下了最后通牒,怪自己被她的泪水哭昏了头。
“哇!水薰好残酷喔。”齐丹茹哇哇地放声大哭。
汪水薰气得龇牙咧嘴,她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回到那段还没有认识齐丹茹的黑暗岁月,纵使这些年来她时时刻刻想忘了它。
“你到底想怎么样?”既然时光无法倒流,她又不能视而不见,此刻除了认命以外,似乎已无其他选择。汪水薰的五官全皱在一起,火冒三丈。
“你明天有没有空?”她哭哑著嗓子问道。
“没空。”想也不想,汪水薰直觉回答。
“呜……”齐丹茹不敢置信地瞅著她,一张抖得厉害的嘴巴酝酿著委屈,转眼就要哭天抢地了。
“好,有空、有空。”只要她别以泪弹猛攻她,再怎么忙她也会抽出时间来的。这齐丹茹大概是孟姜女投胎转世的,汪水薰受不了了,也懒得问她要干嘛,反正她只会答非所问,到头来问了也是白问。
***
又回到这里了。汪水薰的脚彷佛在“云天盟”门口生了根,死都不肯踏进去。然而即使她想进去,门口那森严的守备也不是她随便想进就进的了的。“云天盟”似乎有了麻烦了,她隐约可以从那些守卫脸上悲伤、凝重的表情看出。
她晓得阿川是“云天盟”的一分子,既然那个叫大傻的人能让刚强的他落泪,应该就表示他俩的交情不错了。难道大傻也是“云天盟”的一分子?她知道男人也会伤心流泪,他们不是一向逞勇斗狠,只懂得欺强怕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