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不该再追寻那遥不可及的爱,人是如此渺小,为何要执着虚无缥缈的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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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执磊比平常早起,他穿着睡袍,呆坐在沙发中,注视着客厅内的小盆栽。
这些小盆栽把客厅衬托得色彩分明、活泼生动,整栋房子更有活力,也更具生命力了。
他想到靓柔。这些日子,他早出晚归的,忽略了靓柔,趁今天有空,他打算带她出去逛逛。
“宋先生,难得你今日早起。”靓柔从厨房走出来,惊讶执磊这么早起。
“是吗?”他不以为然,又随口问起,“这些盆栽很美,你上哪买的?”
“我朋友送的。”
“朋友?”执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刚认识不久,他在山下的超市打工。”她嫣然一笑。
“早餐你请慢用。”靓柔说完,转身上楼。
执磊一下子觉得五味杂陈,只是定睛瞧着她看,不发一语。
她想通了,他不安定的心、漂泊的灵魂,非她所能驾驭,她再也没有盼望;多一次付出,就多一次伤害,多一分爱,就多一分痛苦,她不会再让自己折磨自己。
靓柔的冷淡令执磊的心凉到谷底,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特意讨好他、迎合他了,这是怎么回事?
门铃声响起,他怀疑这么早会有谁来。
他打开门,是那个收管理费的男孩。
“你来收管理费吗?”执磊问他。
“早安!宋先生,我不是来收管理费的,我找靓柔,我们约好了一起出去。”他腼腆地说。
靓柔正好从楼上走下来,她穿着一套鹅黄色无袖裤装,配上鹅黄色高跟鞋,薄施淡妆,看起来婉约大方,充满青春气息,执磊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宋先生,今天我休假。电饭锅里有人参鸡,你饿了就可以吃。我出门了,再见!”
她坐上黄伯纬的机车,扬尘而去。
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出门,没有任何理由的,执磊将自己丢在沙发上生着闷气。一整天,他的情绪低落,做事都不带劲。当他发泄地将盆栽丢入垃圾袋中时,郁闷一天的心情,才得到一丝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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靓柔轻轻打开门,但钥匙的金属声,仍令执磊醒了过来,他陡然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等靓柔,第一次是因为沈迹,第二次则是因为那个男孩。
“你今天回来得特别早?”靓柔道。
执磊哭笑不得,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若说出来,不晓得靓柔信不信。
见执磊没反应,她转身上楼。
“靓柔,我……”他犹豫着叫道。
他真是搞不懂自己,既不喜欢她与其它男人在一起,可是自己又无法接受她。
“盆栽呢?我的盆栽呢?”她环顾其它地方,盆栽全不见了。
“我把它们全扔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有什么资格?”她忿忿地道。
“凭我是主人,这是我家,我不喜欢这些鬼盆栽出现在我面前。”他理直气壮地道。
“很好!”靓柔忍住即将夺眶的泪水,她更加肯定自己的地位了,执磊不在意她、不在乎她,更不尊重她,他这么霸道、这么自私,她何苦再痴心妄想?
“既然你这么难相处,宋先生,”靓柔冷冷道:“我想,我没必要留下来了,我明早就离开。”
“不!”他怎能让她离开,他急忙道:“对不起,靓柔,我保证以后绝不乱扔你的东西,是我脾气太坏了,请你原谅我好吗?”
望着靓柔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趾高气昂的宋执磊居然低声下气地认错。
“对不起,靓柔。”他再次道歉。“明天我们一起去花市买盆栽,好不好?”他邀约她。
“你不喜欢盆栽,就不要再摆饰了。”靓柔一口回绝,兀自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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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磊默默地坐在“HardRock”的角落,望着众多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跳着舞,心里却想着靓柔。
也许是奇迹,靓柔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她与那个男孩一起跳着舞,飘逸的秀发,随着音乐节奏而舞动着,成为全场男士注视的焦点,在霓虹灯的照射下,她更显得灿烂、美丽。
他血脉愤张地盯着那个男孩,恨不得立刻杀了对方。
他到底怎么了?竟然失魂落魄的。老天!他一定中邪了!
他陷入自己的沉思中,当他回过神来,靓柔与那男孩已不见踪影,他一刻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付钱离开。
回到家,他发现靓柔还没回来,他神情恍惚地坐在沙发上,心思一下子飘到远方,时间一分一秒的消失,直到车声传来,他才回过神来。
靓柔看到执磊,奇怪地说:“你这一、两个星期都回来得特别早。”
执磊感到啼笑皆非,半夜十一点叫早,可见他以往都是多晚才回家。他故意冷落她,把她一人丢在家里,在外找乐子;等她有了男朋友,他又萌生醋意,心神不宁的。
“很晚了,你先睡吧!”他温柔地道。
他不得不正视自己从未有过的情感。
第六章
台风来了,狂风夹着骤雨,镇日笼罩着整个大台北地区。
靓柔一大早就将整个屋子巡视一遍,她将门窗关紧,但风仍从窗隙吹进来,整栋房子彷佛都在簌簌作响。
花园内的树都被台风刮向一个方向,树枝折断了,在狂风下扭曲、挣扎。
她伫立窗边,担心执磊这么晚了还不见人影。
下午她冒雨经过超市时,看到通往社区唯一的一座桥,因桥下河水高涨,小桥随时有可能被水淹没了,那执磊岂不是有危险?
大雨不停地下,她的心也益发不安、害怕,她想起那座桥连盏路灯也没有。
彼不得外头的狂风暴雨,她拿起雨具,直冲到外头,雨扫着她,风吹着她,她踏过积水,踩过泥泞,模索着前进,由于停电,路灯不亮,天像墨一样黑,她缓缓地向前移动,一边努力注视有无车子经过。
她始终没看见桥,直到两道车灯突然从对面冲进水中,激起四射的水花。她一惊,河水显然已淹没了桥,车子正巧被困在桥中央。
她冲入水中想救人,全身立刻陷入脏水中,她毅然向前行,以最快速度靠近车子。“希望车里的人没事。”她祈祷着。
执磊惊恐车子竟然直接落入河水中,引擎猛然熄火,黄色的泥浆正从车门下一点一滴地渗透进来,再不久车内也会充满泥浆。
他连忙摇下车窗,把头伸到窗外,水位几乎已与车门高。
他很快地将车门打开,胸部以下立刻陷入泥水中,他隐约看到一个女孩正试图接近车子,而水已淹没她全身,她快溺死了。
他企图拉她一把,可是水流太急,他拉不住她,基于救人的本能,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拉住她的手臂,慢慢靠近,再抱紧她,一步一步、缓缓向山上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不淹水的山丘,他坐下来镇定自己,不晓得这女孩有没有受伤,他轻轻抬起她的头——
是靓柔。
“你这个疯女人!台风天不留在家里,跑出来乱晃,差一点害死我们两个。”刚刚的梦魇令他魂魄俱失,他的脸色因激动而发白。
她瘫靠在他身上呜咽了起来,“下面淹水了……我想警告你,但是来不及……你的车跌入水中,我好害怕。”她大哭起来,彷佛经历一场浩劫。
他霍然拥住靓柔。“你这个小笨蛋,差点淹死了。”
她湿透的衣服紧贴住发抖的身子,头发垂黏在苍白的脸上。执磊月兑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你一个人从山上走下来?”
靓柔点头。
执磊心痛地拢近她,让她能从他身上得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