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准你死!”他低低的又说了一句。
回应他的只有阮湘冰冷的面颊与深得泛紫的唇。
那把刀该是沾了毒,那些人是非实他于死地不可,可却害死了阮湘……不,阮湘不会死,不会死!
蓦地,他抑制不住胸口的气闷,奋力的对著无尽的黑夜嘶吼,一声声凄厉的狂啸在山谷之间回荡。
他发誓,如果她敢这样就抛下他,就算要下地狱,他也要把他的娘子给抢回来。
秦日笙竟然没有死?信鸽传来的消息让已经高卧床榻的杜双双辗转不能成眠,如果他当真没有死,又查出了这次行动是她跟萧堂在幕后策划,那她跟萧堂不就吃不完兜著走?
不,不会的,他没有证据,她只要打死不承认自己是主谋,他又能拿她如何?老头子也会护著她的。
可是,如果那小子发了狂,先杀了他们再说呢?要不是他武功高,她也不必跟萧堂串连城内极端卫道人士,怂恿他们对秦日笙和阮湘处以私刑,又拿阮湘的娘来逼她就范了。
现下可好,阮湘没杀人反而自杀,那刀喂有剧毒,她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她死了,秦日笙岂会放过他们?
懊死的!说来说去都是那女人坏了事,说她克夫、克亲一点都不为过,月轩被她克死了,现在又来克她。
正当杜双双辗转反侧睡也睡不著的同时,房门上传来了两声极细微的轻响。
“谁?”三更半夜的是谁来敲门?
“夫人,老爷有事找你。”来人的嗓音细细柔柔地,像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飘忽。
“老爷找我?”这声音不是她的丫髻小莲啊!“你是谁?小莲呢?为什么不是她来通知我?”
“夫人,我是小菊啊,你忘了?”声音还是细细柔柔的从门外飘进屋内。
小菊?杜双双蓦地脸色大变,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大胆!是谁在装神弄鬼?”她朝著门口怒喝,心里却直发毛。
小菊明明死了,怎么可能三更半夜跑来跟她说话……老天!难怪她老觉得那声音飘忽得厉害,难道真的是鬼?
“夫人,小菊好冷啊……”
“冷?”杜双双瞪著门,身子不住的打起寒颤。
“夫人,老爷正找你呢,他就来了,我进去替你更衣吧。”
“你不要进来!”杜双双吓得脸色发白,双唇发紫,手里直抓著丝被将自己紧紧罩住只露出个头来。
“小菊好冷啊,夫人,你快开门啊。”
“你走!不要来找我!快走……”
门外安静一会后,又飘进了细细柔柔的一句话,“小菊好冷……”
“我买衣服给你穿,你走!”
“我不要在湖里,好冷……”门突然被推了开来,一抹白色人影长发覆面,一身湿淋淋的站在门外看著床上的人。
“啊!”乍然见到小菊那熟悉的半边脸出现在门边,杜双双吓得尖叫出声,整个人濒临疯狂状态,“你不要过来,不是我杀你的,不是我啊!你要找该找萧堂去!是他一剑把你杀了,不是我,不是我!”
“夫人,小菊好冷……”
“我明天马上找人把你捞起来,替你找城内最好的和尚替你诵经超度,让你去西方极乐世界!只要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保证一定做到!”杜双双紧闭著眼说出一连串的承诺。
“做到什么?”
头顶上方突然出现声音,杜双双的魂都被吓飞了,整个身子抖得更厉害,不住的往被子里钻。
“你不要来吓我了,杀你的人是萧堂啊!我那时要阻止也来不及了,真的不是我的错!”她又哭又叫,已近疯狂,神智不清得竟然没发现刚刚说话的是男人的声音。
秦垣微皱著眉,低头看向床上那颤抖不已的人,想要伸出的手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是他对她的纵容,所以造成这一连串悲剧吗?当日笙告诉他双双有可能是萧总管杀了小菊的帮凶时他还不信,便找人安排了这一场冤魂上门索命的戏码,没想到……唉!
“萧堂为什么要杀她?”一个丫环罢了,他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来找我!谁叫你要不小心瞧见我们在一起呢?是你命不好!走啊你!不要来找我……啊”杜双双再一次发狂的尖叫。
“她快疯了,秦伯伯,看来你并没有很意外听到秦夫人跟萧堂的事?”白色人影从门外飘了进来,她只不过稍稍吓她一下,没想到这杜双双这么不禁吓。日笙说得没错,要查出另一个凶手只要找杜双双下手即可,就算不是她杀人,凭她跟萧堂的“交情”,也铁定月兑不了关系。
秦垣摇摇头叹气,对这件事他不想多说什么,其实他早知道了,只是不想撕破脸,毕竟是他亏欠她、冷落了她在先。
“你太像小菊了。”
白色人影嗤笑一声,扬手从脸部左下角一撕,当场扯下一块面皮,“这样就不像了。”
“你……”
“我叫方誉。”面皮下是一张清丽动人的女子面容,虽未施脂粉,依然美得出尘。
“方誉!”这方誉不是这几年突然窜起,处处打得秦氏商行毫无招架能力的方氏商行的头儿吗?怎么会跟日笙有关系,而且还来帮他的忙?这样就算了,她竟然还是个姑娘,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秦伯伯,以前人家都唤我苏柳柳。”方誉嫣然一笑,“您想叫什么就什么吧,不然叫我范师师也可以。”
苏柳柳?范师师?一个是金陵城内的花魁,一个是北京城的花魁,这两个名字他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多年前,那个不肖子就是因为这两个烟花女子名满欢场,重金为两大名妓赎身的事迹传遍天下,至今还让人称颂不已,只差没著书立言流传千古。
当时,他差一点跟那个不肖子翻脸,因为他为了替这两个烟花女子赎身,跟他这个做爹的要了数十万两的银票,他不愿给他那么多,那个畜生竟然直接把人给偷走,让那些妓院老鸽直接上秦府要钱。
他对这两件大事记忆犹新,因为他还因此大病两场,而秦日笙败家子的名号也自此传遍大江南北。
她就是那个范师师、苏柳柳?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人?秦垣不敢相信同样的一张脸孔怎能蒙骗过众人的眼?“秦伯伯,我会易容术啊!”仿佛看出他的疑惑不解,方誉提起刚刚撕下的面皮,在他面前得意的晃了晃。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活生生的一个可人儿,也难怪日笙愿意为她花下这么大一笔数目。
可是,如果日笙真爱眼前这可人儿,那为什么又对他大嫂如此穷追不舍?
“秦伯伯,先安置秦夫人吧,日笙跟我的故事还长著呢,我再慢慢告诉你。”
当初,秦日笙是真心要替她赎身,却借著赎她的名义,从他爹那里骗了一大笔银两来创立他的第一家商行。或许是遗传了家族的经商天份,他的头脑与经商手腕一流,很怏地便创立了第二家、第三家商行,一直到现在数十家商行的规模,方氏商行的名号很快地打响,她“方誉”也跟著红透了半边天。
为了他,她可牺牲奉献到底了,扮成男人走遍大江南北,四处替他查帐、管货、成立新商行,久了她也习惯这样的身份与装扮,至少走在路上没有男人会对她露出恶心馋涎的表情,也没有人一天到晚动她的歪脑筋。
“骗你父亲的钱你不觉得羞耻?”她常常这样椰愉秦日笙。
“一点也不,与其他送给别人花,不如他的亲儿子来替他花,等哪一天秦氏商行真的被搞垮,他至少还有投靠的地方,那老头就是要让他活生生受一次教训,我要让他亲眼看著秦氏商行在他手里倒闭,而且还是败给他眼中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