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她笑眯眯地晃到风允哲眼前,一扫方才两人在房内独处的不安与尴尬,笑得迷人而充满阳光。
风允哲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率先转身离开了。
陈盛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坐上他那辆宝蓝色的积架,朝向不知名的目的地而去。一路上人车稀少,车内车外都安静得不像是她所熟悉的台湾,不过,风允哲好像很沉溺在这样平和的寂静里,她遂也安静的不说话,在晨风徐徐中睡去。
“到了,小陈。”到了目的地后,风允哲摇醒沉牌中的人儿。
风允哲的身后是一大片海洋与天空,突然的景象让陈盛方看得目眩,以为又是梦中。
“到了?你带我来海边练跑步?”陈盛方睁亮了眼,伸手推开他的身子,望向他身后无际的汪汪天海,真的不是梦。
他在她的眼中看到浓浓的喜悦与惊叹,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自己内心的某个角落充填着一抹奇异的满足感,他不懂那样的感觉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但他确确实实是在她灿烂的眼神中找到了一份满足感,这对他而言是份奇特又诡谲的感觉。
“这个海滩很大,来回跑上一圈就够你受的了。”他没有说的是,这个海滩的清晨是最美的,长长的海岸线跑一趟下来,便会为那美丽的景色而流连忘返,不想回家。
“跑上一圈?”陈盛方吐吐舌头,望着海天无际,心下便生了怯意。
“是啊,就一圈,走吧!”风允哲率先开跑,海风将他的发丝吹成一道又一道美丽潇洒的孤形。
望着他的背影,陈盛方不由得恋栈地多看了一会,才缓缓地迈开步子跟上。
风允哲就像是天生属于风的,过不了多久的时间她与他的距离就间隔了一大段,而平日甚少运动的她,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两只脚跑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可是前头那个男人竟一点等她的意思也没有,转眼间消失在天边的尽头。
陈盛方望着前头的一片汪洋连天,不知不觉地便停下了脚步,任身子跌在湿漉漉的沙地上,海风突然吹得她直发抖,坐着坐着她整个人便瑟缩成一团。
想起了年幼的时候父母亲带着她到海边看海岛的情景,无端便勾起令她伤心的往事,父母亲将她一个人留在世间,转眼也过了三个年头,过去一家人甜甜蜜蜜在一块的美好时光一一在眼前掠过,像一卷倒带的影子惹得她不由得又触景伤情,不知父母在天国都还好吗?是否会担心在凡间的女儿一个人孤苦无依?
陈盛方的鼻头一阵酸楚,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她都没有哭,不知为什么现在的她反而如此脆弱无助,极需人的爱怜?也许是浩瀚天地让她更显涉小形单,才让她无端端便伤起心来吧!
抹去了脸上的泪珠,陈盛方安慰地对自己笑了笑,自言自语地道:“傻瓜,哭什么呢?你已经是最幸福的女孩,至少可以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虽然对方根本不知道你是个女的,但那又如何呢?本是两条没有交集的线,不如就让他永远当你是男儿吧!或许这样,你便可以一辈子跟他在一起了。”
远远的,她看见了回头来找她的风允哲,他是那样的高大俊挺,全身的黑将他挺拔矫健的身躯映衬得更为出色夺目,像是地狱来的在使,也像至高无上的天皇,怪不了自己对他的暗恋呵!她相信没有一个女人不会为眼前这个男人而动心动情。
但,他似乎是个没有心的男人,爱他注定要受伤害,连美丽大方的林珊都未曾例外,又何况是她这个不甚起眼的小女娃呢?在他眼中,她此刻甚至连女娃都称不上,只能是小男生,一个胡里胡涂又胆小的小男生。
自怜是她目前最不需要的。想头,陈盛方在他愈来愈靠近她的同时抹去脸上的最后一滴泪珠,阳光般的笑容重新浮上她的脸。
“我跑得慢,你先走后!没关系的。”陈盛方傻呼呼又腼腆地笑着,不明白为什么风允哲看着她的目光有点奇特,仿佛她突然从人类变成从外太空来的外星人似的。
“快走吧!似乎要下雨了。”风允哲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地转过身往前方走着。
“嗯。”陈盛方从沙地里起身,顺手拍了拍上的泥沙,跟着他的后头慢慢走着。
“我是要你来跑步,不是要你来走路的,快跑!”风允哲头也不回地闷声道。
“这人变脸的速度仿佛比天还要快……”陈盛方咕哝一声,忍住腿上的酸痛,迈开脚步往前跑去。老天真的说变就变,让风允哲给说中了,马上下起雨来,她忙不迭加快自己的脚步往前跑着,却依然看不到方才他们停放车子的地方,可以想见目的地离她所想像的距离还远了许多。
蓦地,天边高挂的一道绚丽彩虹夺取了她所有的注意力,红、橙、黄、绿、蓝、靛、紫,七彩分明地在她眼前搭成一座仿佛通往天堂的彩桥,那彩桥是如此的近,近得好像只要她再往前跑一点就可以到达桥的一端,跨上那座彩桥到另一端。
她情不自禁地笑开了脸,就像以前每次看到彩虹般雀跃,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充填她的心,在海上的彩虹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仿佛天女撒落人间的彩带幻化成一座拱桥,美丽得令她几乎不敢逼视。
“真是太美了!”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跑也跑不上眼前那座七彩拱桥,索性停了下来,也和不得落在身上与脸上的雨愈来愈大,开心得像是个第一次接到耶诞礼特的孩子。
“再美也不能当饭吃,走吧!傻瓜,再淋雨下去,你就要到医院挂急诊了。”风允哲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身后,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在陈盛方的头上敲了一记,脸上挂着一抹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
“再看一会,一会就好。”陈盛方回眸一笑,巴巴地祈求着。
这一笑,让陈盛方微微地闪了神,如果他不是早就知道眼前的陈盛方是个男人,他也许以为此刻对他扬着一张笑脸的是个天真的小女孩,一个有梦而且憧憬着梦的小女孩。
他近来真的有点莫名其妙,老是把眼前的小男生当成小女生,难道他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真是他妈的见鬼了!”风允哲低低地诅咒一声,温柔的神情马上换上一张不带感情的脸,“你要多看一会,就自己想办法回家。”丢下了这句话,他马上头也不回地走人。
留下陈盛方一头雾水加莫名其妙,不过,她可是把他方才说的话听得非常明白,如果她不想自己走路回家,她还是快快地跟上去吧!”一早被他胡里胡涂地拖起来,身上根本一毛钱也没有,自己回家?那她非得走回去不可,她又不是疯子。
男人都像他这样吗?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前一刻还好好的,不到一秒钟就寒着一张脸活像她欠他债不还似的。
陈盛方边追着风允哲的背影跑,边想着之前“瞻”杂志的其他四个大男人是不是也和他有同样说风说雨的毛病,可是答案还没想出来,脚却突然踩进了一个窟窿,脚踝一阵刺痛,身孜孜不倦个不稳便往地面栽了下去,头、脸及身上全都沾满了污泥及海水,她试着动了动脚踝想爬起来,但从脚踝传来的疼痛却让她冒起冷汗。
雨真的愈来愈大了,而风允哲又再一次失去了踪影,他是压根儿打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了?他等她一会若没见到她,铁定以为她是贪恋天边的那道彩虹,绝计是不会等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