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董祥放下茶杯,幽远的声音像在追思着一股逝去的往昔,也有几许沧桑的凄凉。“长辈对你们而言也仅只于此吧,尊敬地拱起来供奉,不让人冒犯,也不希望这供起来的人下了这个供台,干涉你们任何事情。唉,我只想到美国陪老爷子安度晚年,却为了他的嘱托,留在这儿看你们年轻一辈造孽!”
“祥叔今天是为什么事而来?”面对他的数落,李龙腾习以为常的一笑。
董祥叹息,往后一靠道:“李家的大权现今在你身上,或许应该说你和虎啸共同掌握,你们兄弟俩的能力确是这几代当家主最出众、最厉害也最……无情,连对自己的叔伯辈,只要犯了错,总是半点情分不讲的做出处置!”
李龙腾眸光微凝。“是大伯还是三叔叫你来的。”
“谁托我来,有何差别吗?”董样看着他。“你李家大少和二少真。心想对付一个人,无论多大的人情来讲都是没用,只是早晚的差别,而无放过对方的结果。”
对他的话,李龙腾放声而笑。“祥叔,我们是你带大的,对我们兄弟俩的个性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你已经这么觉得,为何还来找我?”
董祥也沉着的一笑。“如你所说,你们是我带大的,对你们四兄妹每一个的个性我只怕比老爷子都还清楚,所以,我知道事情最后的关键在你身上。”
“祥叔,这话错了,人尽皆知家族内部的事由虎啸负责,我只不过协助他,二弟做事是比较紧迫盯人,如果这件事样叔你执意要为大伯三叔他们出面的话,我会要虎啸留点情面的。”他眯起眼,优雅地交叠着双脚,手指支着右半侧的额头,半垂的眸光透出精锐的凛意。
董祥却摇着头,抖擞的神情是老练的机智。“我说过,你们是我带大的,对你们兄妹的个性,我比每个人都清楚。虎啸看来绝情孤傲,不让对手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却不会赶尽杀绝,而你……看来温和潇洒不羁,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是赶尽杀绝的人,你是标准的笑面虎,你的和善都是让对手掉以轻心的,你说,这件事的最后关键是不是在你?”
李龙腾没有说话,抬起半垂的眸,犀利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老心不老,且还沉智敏锐的长者,岑寂半晌后,他才又扯出唇角的笑容道:“笑面虎!唉,有人说我是狼,祥叔你又说我是虎,既然我如狼似虎,祥叔你又是这么了解我,不怕我对你赶尽杀绝?”
董祥意会断然地道:“你不会,因为你心中非常明白,我虽不是李家人,一辈子却卖给了李家,我这条老命,全为老爷和你们四兄妹付出,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李家、为你们,包括今天的事。”
李龙腾站起来,摊手无奈地道:“我投降,我们都明白这些事,又何苦还针锋相对,祥叔,大伯、三叔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和虎啸会有分寸的。”
“龙小子。”董祥叫着他在长辈间的小名。“我们毕竟都是中国人,辈分伦理观念看得很重,且李家是个渊源深远的传统家族,你虽是家族的掌权者,很多时候还是得靠老关系、老交情才行,这就是中国人的家族情义,所以放过你大伯、三叔吧,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这也是你父亲期望的。”
“父亲!”讲到父亲李承畴,他的眸光略暗。“他有消息来吗?”
李龙腾和李虎啸从成年起,生母去世后,所做、所为的处事方针就一直和父亲李承畴大异,他们傲然。不择手段,对父亲那种步步为营,从不主动出击的守成作风深感不以为然。尤其当李龙腾接掌家族大权后,莱茵家族的问题更是他们父子间的摩擦起火点。当李龙腾将那纸长辈所定下的婚约书当成商业筹码后,李承畴更明白他和下一代之间是完全无交集了,只能说老一辈重情义,而年轻一辈重权势,李承畴隐居美国旧金山的华人街,一段时间就命董样回香港来看看,也只是想了解儿女近来的动向,尽案亲的心意。
“是的,老爷子昨天从美国传来讯息,要我告诉你,当年大老爷贵为上一代的掌权者,却不栽培自己的儿子,反而因欣赏喜爱你这个晚辈,而极力扶你这个二弟的儿子接掌大权,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你和你六叔,还有他妻子方兰媚在公海所发生的……憾事,双方是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决裂的地步。这件事在很多家族的长辈中还记忆犹新,所以别再有任何落人口实的机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董祥站起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
“咱得他们一个个都被我杀了是吗?”李龙腾冷笑。“既然父亲都出来说话了,我如不照办岂非不孝?只要大伯和三叔别为了扯我后腿,而勾结外人动摇李家事业,他们想在家族中怎么勾心斗角的对付我,我都不再追究了。”
“我会传达你的意思。还有,陆云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陆云?”李龙腾眉头略蹩。“我不是已将她父亲调到伦敦分公司去了,还有上栋郊区别墅安置他们全家,而且还依她的兴趣帮她申请学英国的专业设计学校,一切费用都由我负担,怎么,这小丫头嫌不够呀!”他一笑。“那就看她还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行。”
女人爱贪、爱炫。需求无度,他很清楚,也很乐意满足她们的要求,因为这是女人的权利。只是在他记忆中,陆云这十八岁的小女孩看起来好像较单纯无心机,是所有跟过他的女人中最年轻的,原来女人应有的特质她到分手时才表现。
“你以为她要这些吗?这种小女孩,年轻、单纯、死心眼,她玩得来你这种公子的游戏吗?看得懂你帮她规划安排好一切,就是摆明要分手,这种好聚好散的游戏规则吗?当初就警告过你,别招惹这种清白人家的好女孩,尤其小女孩年轻幻想高,把爱情当一切,绑手缠脚的很容易出事,你看着办吧!”李龙腾深叹口气。“我会解决的。”
“我说你有空也该回李家大宅看看,这段期间虎啸到澳门去了,你那对宝贝弟妹都快将李家大宅整翻了!”
听到行云流水的事,李龙腾露出纵溺的笑容。“我跟虎啸长年在外,没尽兄长责任,所以行云想做什么,就随他们去,这是我跟虎啸唯一能给的手足之爱。”
“手足之爱!”董祥摇摇头。“这两个小表就是有你们当靠山,才这么无法无天,小心爱之反害之。”
“行云流水自己有能力撑起一片天,不用靠兄长的关系,他们只是很明白怎么运用兄长的纵容而已。”李龙腾扬起微笑,对自己的弟妹充满兄长的骄傲。
这晚,“金碧园”里举办的酒会盛大而隆重,主人李应泽是李家长辈,以李家在当今的地位很多达官要人都应邀出席,今晚是为了庆贺李应泽的第一个金孙弥月所摆的满月酒。中国人重视第一个长子、长孙,又生性酷好宴请宾客以热络交谊,所以总是很能找名目设宴摆酒,多亮相应酬也能保持自身的社交知名度。
李龙腾在董祥的百般苦劝下,才出席这个由他三叔所举行的满月酒宴,以示他和叔伯间所谓的外传“误会”已冰释,给大家一个好台阶下。
外界对他们家族内哄早已传得风风雨雨,所以今晚从他一进“金碧园”,一些驻守一旁伺想捕捉要闻的媒体记者,便团团围住他,闪光灯更是耀眼得像没停过,李龙腾一贯以无拘的笑意从容应对,直至他三叔李应泽听到他来后,诚惶诚恐的相迎出来,两人开始在媒体面前握手热诚的相拥互道嘘寒,以亲和的举动打破近日来传闻甚嚣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