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息着,脸蛋整个埋入他胸膛,不敢看他。
好一会儿之后,两人气息渐稳,她又开始不安分了,“我……我还没穿衣服。”
她暗示他该放开她了,不料他粗喘一声,“别乱动!我不想累坏你!”
“哦。”玄玉就算听不懂他的话,也感觉得出他身体不正常的紧绷,赶紧乖乖地将头倚在他的胸前,不敢再动。
室内流转着一片温馨的静谧,不到一刻钟,玄玉便耐不住沉默的气氛了,“你在想什么?”她轻问,仍不敢随意乱动。
“我在想我或许应该带你远走高飞,不再想复仇之事。”
“可以吗?”她惊喜地抬眼看他。
可以吗?狄霄也问着自己。
这些年他惦惦念念地便是报仇雪恨,让九泉之下的父母、亲人得以瞑目,然而杀光了五毒教徒又如何?惨死的亲人不会复生,他还是孤独一人,连玉儿,他也得割舍。
他轻吻着她的额头,无语。
玄玉看出他的迟疑,眸光黯淡下来。
她明白他的为难,也晓得他或多或少是爱着她的,但他不愿也不能承认,因为他是世人眼中仁义为怀的冷面仁侠,而她却是个胡作非为的邪魔。
她伸手玩弄看他挂在胸前的木佛项链,她原以为丢在京城的草丛中了,没想到他却将它拾了起来,还贴身藏着。这表示他是在意着她的吧?这样就够了,她不该再贪求了。
“咱们明儿个便拜堂成亲。”狄霄突然道。
“成亲?”玄玉讶异地抬眼,没料到他会说这话。
他将她赤果的娇躯贴近自己,“你既是我的妻子,名分便不能缺。”
她就晓得,狄霄会想与她成亲,不是因为爱她的心强烈到不再在意她的身分,而是因为他烙遵礼教的守旧脑子容不得他占了她的清白后,拍拍一走了之。
但她岂狠得下心要他日后为此痛苦一生?
“你别忘了我是五毒教徒,是你的灭门仇人……”
狄霄捂住她的唇,“朴月已死,我无仇可报。”
人生至长不过百年,他想要对自己好一些,想要对玉儿好一些,相信爹娘在九泉之下会原谅他的私心。若是爹娘不能谅解,他情愿来世堕入牲畜道,偿清此生罪惩。
狄霄眸中翻飞的思潮,一滴不漏地全看进玄玉眼中。她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得花他多大的决心,但是她自私得想名正言顺地拥有狄霄全心的爱怜,哪怕只有一刻也好,哪怕明天他就会改口也无所谓。
她拉下狄霄的手,水亮的眸子盈满无悔的深情,“好啊,咱们明儿个便拜堂成亲。”
第八章
“拜堂?现在?!”
孟怀璃惊叫出声,瞠大的双眸明白他说出她心底真正想说的话:狄霄疯了!
狄霄点头,仍是面无表情,仿佛没有看见她的惊愕。
“但是今天不宜婚嫁。”铁天弋出于职业本能,直觉地先算起日子。
“谁跟你说今天宜不宜婚嫁来着?”孟怀璃白了他一眼,“我是指这也太赶了吧?”
“房都圆了,这堂不赶着点拜怎成?”禄伯忽然出现在大厅门口,“姑爷,烦劳你让-让,让我贴个双喜字!”
狄霄和玄玉一听这话,红云-同飞上两人脸颊,孟怀璃和铁天弋却是互规一眼,双双绽开大大的笑容。
是啊,昨个儿狄霄抓着玉儿回房,孤男寡女在同一个房间关了一夜,连晚饭都没出来吃,做了什么事,大伙心知肚明。
这堂当然得赶着点拜,不然狄霄又钻进死胡间里,可就难劝出来了。
“禄伯,我帮你吧。”铁天弋接过禄柏手上的红纸,开始忙碌起来。
“玉儿,你跟我回房打扮一下。”孟怀璃也忙着打点道:“上回我瞧见你有件红色缀花的裙子,挺好看的,拿来当喜服正好。狄霄你别愣在那,快去换套衣服。天弋,把你新做的那件枣红袍子给他换上!”
不一会儿三人已经张罗出一个简单却不失喜气的礼堂来。门柱窗户上贴着刚剪好的双喜字,案上点着两根新买的红色腊烛充作喜烛,红色丝帕当作红盖头,长布匹打了个结便算新郎身上的绣球花。
铁天弋和孟怀璃高坐堂上,一对新人缓缓走入厅中。
“一拜天地!”禄伯朗声喊道。
玄玉缓缓跪下,双手不安地扭绞着方才孟怀璃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红色长布,眼睛透过丝帕看见门外飘落的大雪。
会不会太急了些?
拜了堂,她便是狄霄的结发妻子,是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但是他真的准备好接受她了吗?
“二拜高堂!”禄伯又喊。
玄玉转回身来,看见铁天弋和孟怀璃脸上都挂着笑容,其实他们也晓得狄霄随时会改变主意,才会答应这仓卒的婚礼吧。
可是狄霄仁侠之名满天下,而她却是五毒教的总执法,江湖人会怎么看待他俩的事?要是有人乱嚼舌根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又传入了他的耳里,他会怎么想?要是他受不了了,会不会因此恨了她。
泪珠在玄玉的眼眶里打转,她突然好想拉下丝帕,不拜堂了。
“夫妻交拜!”
玄玉无意识地转身,满腔烦躁在触及狄霄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时消散一空。
她爱他啊!
全天下她就只爱他一人!不管生成死,不管以后会发生何事,她爱他的心都不会改变!
那么她在怕些什么?
她是他的妻子,拜过堂圆过房的妻子,无论何人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也决不许任何人改变这个事实!
玄玉坚定地笑了,微拉着裙摆,盈盈下拜。
大地为鉴,神佛为证,三生石上,姻缘已订。
“送入洞房!”
红烛烧出一摊烛泪,方才拜堂的经过,仿佛只是场梦。
狄霄立在门边,看着端坐床沿的人儿,不禁深感歉疚。
没有花轿聘礼,也没有盈门贺客,玉儿甚至连凤冠霞帔都没有穿戴,就这么嫁给他了。姑娘家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过程,他竟让她如此委屈。
秤杆挑开红丝帕,狄霄原以为自己会着到满眼怨怼,却不期然地迎上一对含笑的勾人晶眸。
“你在想什么?”玄玉等了一会儿,率先打破沉默。
“在想你穿戴上凤冠霞帔的模样。”定然美艳不可方物,足以让百花羞惭而凋落。
狄霄叹了口气,深觉对不起她。
“我这么穿,难道不好看吗?”玄玉站起身,转了个圈圈。
“好看,只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听说凤冠重得要命,能不用戴,我还高兴得很呢。”她走向桌子,斟了两杯酒,“孟姐姐说要喝了酒才能睡。”
他接过酒杯,仍旧凝视着她的眼,“你真的不怨?”
怨什么?怨这个婚礼太过草率,还是怨他爱她没有她爱他多?
她不在乎的,只要有他在她身边,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微微一笑,端着酒杯的手勾着他,“无怨无悔!”
好个无怨无悔!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狄霄微笑,将交杯酒送入口中。
玄玉见他饮下,才真正放下心来,她好怕他会临时反悔。吁了口气,她也轻啜了口酒。
辛辣的烈酒才入口,她便忍不住呛咳起来,“这是什么酒?好辣!”
“禄伯珍藏的茅台。”他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我去帮你倒杯茶。”
新房中没摆茶水,他准备到厨房去取,她却拉住他,“别去,我没事了。”
“真的?”
她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仍然嘴硬地点头;“真的没事。”
她的模样像是怕他一踏出新房便不会再回来。
原来她很清楚他的犹豫,原来她也明白稍有耽搁,他可能便会退却。但是她为何什么也不问?为何就这么由着他任性而为,将一生的幸福作为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