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仍是不说话,冷硬的气息,明显拒绝接受他的解释。
他左手轻轻握拳,少了她温软的手掌,竟像身体少了一部分,教他异样地难受。“柜子里有些药,或许对我的眼睛有点帮助,但我看不到……”
仍不闻她回答。
数秒后,才听她踩著比平常沉重的脚步走回他床畔,冷冷问道:“哪个柜子?”
第八章
然而,南宫璟花了一天,试遍了手边所有的药物,眼前依旧一片黑暗。
考虑过后,他决定出门拜访几位朋友,他们或者手上有些特殊药材,或者有过类似的经验,可能帮得上忙。
“你要出门?”厨房里的佟星年讶异地看著下楼的南宫璟和舒芹。他只是一介凡人,没有任何玄异能力,对好友的情况兀自著急,却帮不上忙。
“我手边有的药材不够,得去跟几个朋友商量。”南宫璟被舒芹引到餐桌边,他一坐下来,她立刻放开他的手,走到正在煮面的姬秀和身边。
“好香!你在煮什么?义大利面?哇……”
佟星年担忧道:“可是,你的眼睛不方便……”
“芹儿会陪著我,没问题的。”她在看秀和煮面吧?听她兴奋地问他放了什么材料,那热烈的语气,比起这两天对他的冷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教他胸口起了一股闷气,吞不下,也吐不出。
“那吃过午餐再出去吧,秀和快煮好面了。”见好友不答,侧头聆听,显然正专注於舒芹与姬秀和的对话,佟星年唇畔浮起玩味的笑。
第一次听他喊“芹儿”时,还有些不自然,这两天越叫越顺口了,所以他刚起念要陪好友出门,又立即打消。一男一女的组合可以是朋友,也可能有更亲密的开系,现在他们正处於这两种情形之间的微妙平衡,他若想早点看到结果,该多多让他们独处才是。
见好友仍是一贯白袍的打扮,他忽然有了个主意,“既然要出门,就顺便修个头发,买几件新衣服吧。”
南宫璟诧异,“为什么?”
还有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帮你们制造相处的机会呀。佟星年当然没笨到直接把话点明,道:“你的头发……有点乱,最好修一修,也顺便改变衣著,你老是穿著同样的衣服,有些腻了吧?”过去,长发让璟有种飘逸出尘的气质,过於现代的打扮反而不适合他,如今失去长发虽然挺可惜的,但藉机改头换面,说不定另有一番风貌呢。反正失去了法力,也不需要时时穿著抑制法力的白袍了。
“不过……会不会太麻烦舒小姐了?”他转而试探舒芹的意思,“你这两天特地向公司请假,现在又要陪璟出门,会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了?”
“不会啦,反正都要出门嘛。”舒芹一面夹著锅里的面条,笑道:“他的头发被我剪得像狗啃的,确实该修一修,买衣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尝了口面条,鲜美的滋味让她赞叹万分,“真好吃!秀和,你手艺很好耶!将来能嫁给你的女人真是太幸福了!”连连拍著姬秀和。
少年红著脸,一迳傻笑。
“那我就把你交给舒小姐,等著看你改头换面的模样啰!”看来舒芹也不反对,佟星年相当乐观其成。
南宫璟仅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舒芹将下午的行程订为先整修门面,再去找朋友,於是带著南宫璟去剪了头发,而后前往一家知名的男装店。
唉踏入店内,南宫璟便道:“我看不见,你帮我挑吧。”
舒芹扫视店内的各式服装,“要我挑?我可不太会挑男人的衣服。”
“只要是你挑的都好。”
嘴还真甜。可惜甜归甜,依旧软化不了舒芹绷著的脸,随手一指:“我要那套西装,那件外套……”一口气挑了六、七件衣服后,将他推入试衣间。
男店员陪笑道:“舒小姐,好久不见,梁总经理怎么没一起来?”
“他已经离职了。”
“哦?”男店员瞧了紧闭的试衣间一眼,“这位先生……是你男朋友?”
舒芹扯著唇角,似笑非笑地,“你看我们像男女朋友吗?”
“你们看起来很登对呀。”店员呵呵地笑,“这位先生可真是个美男子呢。他身上那件白袍真少见,品味相当不错呢。”
“是吗?”她刻薄地扬起嘴角,“我还以为你会说,他干嘛把床单披在身上就跑出来呢。”
试衣间内忽传来“啊”的一声轻呼,她立即走到试衣间外。“怎么了?”
“我……”门内传出衣架掉落的声音。“芹儿,你可以进来一下吗?”
门开了个小缝,她闪身而入,反手带上门。
南宫璟已穿好衬衫和西装裤,一手拿著皮带,迟疑道:“我没办法把皮带系上,而且……这衣服穿起来好奇怪。”
舒芹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哼道:“你的扣子全都扣错了,穿起来当然奇怪。”将衬衫从他腰间拉出,不料一拉之下,长裤立即下滑,她连忙一把抓住裤头。
“怎么了?”
“没……”出手太仓促,她险些把抓住他的……要害。
她脸蛋涌上红霞,恼羞成怒,“这长裤太松了,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的腰比她目测的更细,尺寸根本挑错了。
“我……我看不见,以为是我没穿好而已……抱歉。”
见他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充满歉意,舒芹心软了,口气也软了,抓来他的手揪住裤腰,道:“自己抓好,掉下去可不关我的事。”将衬衫扣子一个个解开,重新扣好。
“你怎么知道这家店?”
“我以前的上司……就是梁总啦,有一、两次应酬时被灌酒,他容易醉,一醉就吐,把衣服吐得乱七八糟,我就开车载他来这里买。”取饼皮带系好,帮他穿上西装外套,对镜一照,配上一头清爽短发,虽没有梁奕辰那种精明沉肃的气质,却别有斯文优雅的面貌,教她看得出神。
他如果就这样走出去,恐怕会引来一拖拉库的女人搭讪吧?
“你还在生气?”南宫璟突然握住她搭在他腰间的手。
舒芹一怔,言不由衷,“只是衣服尺寸没挑好而已,我干嘛生气?”
“你对别人都和平时一样,对我却特别冷淡,难道不是因为生我的气?”
虽仍是小心照顾著他,没故意引他去撞电线杆,可他试著与她交谈时,没几句话就让她一个软钉子碰回来,堵住了谈话,这别扭的感觉比真正撞电线杆更差。
他无法再忍受这情况,坚持要找出答案,“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敢情他到现在还一头雾水,那她这两天不都白气了?!舒芹无法抑制地提高嗓门:“你叫我当你的实验品,试验一个对你根本没有用的药,你脑袋是装屎还是坏掉了,竟然这样耍我?!你还说你没做错什么?!”高八度的声调,险些震破了隔门偷听的店员耳膜。
南宫璟首次听她如此大发雷霆,一时吓住了,呐呐道:“但我已经没事了啊,你——”
“那万一你死掉了呢?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死掉,我要怎么办?!”她气得眼眶泛红,“我还以为药有效,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你告诉我实话,至少我会有心理准备啊!”
必心有多深切,忧虑也就有多深切,先给了她一个旖旎的午夜,然后让她尝到险些生死永别的恐惧!倘若他没有熬过来,教她如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