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他最怕的就是那种腥风血雨的场面,为什么他会跟到一个老是承办命案的检察官?
哀怨地合上某某法学宗师所写的刑法名著,林品尚缓缓起身。
这时,他急惊风似的长官已经因为等得不耐烦,亲自杀到书记官专属的办公室外,连门都没进,当场表演狮子吼:
“快一点!我到门口等你!”声落,人已冲向地检署大门。
“是……”好哀怨,分尸案哩……
即使只是惊鸿一瞥,姜靖翔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最近媒体曝光率急速窜升的美女检察官,先是惊讶她艳光四射的外表,而后更错愕于她风驰电掣的行动力。
他才听见她的声音、瞥见她一眼、呆愣一下,就已经听不到她跶跶的马蹄——不,是高跟鞋踩地的脚步声。
速度之快,迥异于还在座位上收拾公事包准备出勤的林品尚。
抱持能拖多久是多久的理念,林品尚的动作慢得堪比七旬老叟。
临走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回头——
“对了,还没问你,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台大?政大?还是中兴?”
“花中。”
“啊?什么?花中大学?”在台湾吗?好怪的校名。
“花莲高中。”姜靖翔冷冷地说,短短的交谈已够他了解林品尚对这话会作何反应。
丙不其然,台大毕业的精英脸上马上出现一抹僵硬。
“花、花莲高中?”
“我只有高中毕业。”他重申,扬起客套的微笑。“我相信台大毕业的你一定很清楚司法人员考试规则,书记官只需高中学历就有资格报考。”
“呃、呃呃,是、是这样没错。”
“还有任何问题吗?”
“没、没……”林品尚应道,沾了一鼻子灰,一脸尴尬地离开办公室。
才高中毕业?他这个台大毕业生竟然跟个高中毕业生是同事?!
不、不,这怎么可以!说出去实在太丢人了!
所以,他今年一定要考上检察官,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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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莫名其妙冒出打喷嚏的自然反应,施逸伦差点打破她坚持已久的气质优雅路线。
还好、还好,现在四周没多少人,离她最近的又是大学时代认识的好姐妹,没有形象幻灭之虞,不怕不怕。
“突然打喷嚏,呴,有人在背后说妳坏话哦。”
“臭叶秋。”玉手挥去好姐妹的揣测。“少胡说八道了,妳当我是三岁小孩啊?你们写小说的老爱骗人。”
“切!是哪个家伙老打电话找我,问我最近有没有新书上市,又老是催我稿、追着我要小说看的?”叶秋斜眼瞟向对桌手帕交。“最好妳以后都不要来找我借小说。”
“别这样嘛……”俏臀赶紧移坐到叶秋身边,螓首倚上人家肩头,使尽撒娇之能事。“人家是说笑,不要这么无情嘛。我知道秋秋最好了,人美心地好、见义勇为、行侠仗义,看见小狈狗落水会拿小石头丢牠,还有——”
“谢谢妳哦,下回看见妳落难,我会记得用石头丢妳,让妳好好品尝落阱下石的滋味。”
这家伙——叶秋开始后悔当年见义勇为,出手救了遭不良少年包围骚扰的她,还因此结下难解的孽缘。
“人家最喜欢妳写的小说了,尤其是小何那一本,写得真好!”世界真是小呵,昔日的救命恩人、今日的好姐妹,竟然是同僚的直属学妹。
“这么说,妳只要我写的书,这些都不需要了?”抱起提袋放在桌上,透明提袋里是一迭刚出炉的言情小说。
“哇啊!席绢、于晴、沈亚……还有这些、那些,和这些!是她们的新书耶!我最爱看她们的小说了!”一声尖呼,施逸伦环臂抱住提袋往自己怀里圈,可怜的叶秋眼睁睁看着自己个把月来的心血被推至一旁,打入冷宫。
这女人……扭断检察官的脖子会被判得比较重吗?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噢!我爱死妳了,秋。”
“我一点都不想被妳爱。”叶秋臭着脸拿回送她的样书。
中途被人拦截。“妳干嘛?”
“有了旧人忘新人,去找妳的言情名家,少来理我这个刚出道的新人。反正我写作功力不足、火候不够,不入妳施大检察官的法眼。”去!她的反应真让人想骂脏话。
检察官学人家看什么言情小说!最近热门的CSI还比较适合她,叶秋心里暗想,完全忘记自己才是那个听见律师老公要到上海出差,不但没去送行、没陪同出差以免老公在上海包二女乃,还交代他要买齐CSI一到四季DVD回来送她的影集迷。
“别这样啦。”喔哦,不小心刺伤姐妹淘身为创作者的小小自尊心了。
虽然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计较的,但叶秋的表情告诉她,如果不好好安抚,下回就别想看最新的言情小说。
可是在她看来——新人嘛,总是要历练一段时间才会发迹的嘛,尤其现在又是诸子百家争鸣的时代。
漫漫书海,不分类型,台湾光是一年的出版量就多达三万八千多本,平均每个月有逼近四千本的新书上市,消费者的荷包有限,出版品的种类、数量庞大,言情小说也只是其中一条支流,能怪她们这些读者吗?
当面对的是种类丰富却不知味道如何的菜肴,一般人总是会先选自己偏爱的口味,行有余力再去尝鲜试新嘛。
“哼哼。”显然她的撒娇不被接受,叶秋还是一脸屎臭。
“好嘛好嘛,人家请妳吃一顿饭好不好?”
“哼哼哼哼。”
“外加爱情故事一则?”
“SONOMA的肋眼牛排和妳最近的恋爱八卦?”叶秋开出条件。
“好、好,只要能让叶大作家满意,要小女子做什么都可以。”割地赔款到这地步总行了吧?
“很好。”叶秋满意地点头。
其实她并不在意那没啥斤两的自尊心。新人嘛,需要经过磨练才能发迹这点她早有心理准备,也有所觉悟,只是——啧,不趁机污她一顿好料、A点小笔事来听听未免可惜。
能A、能污就别浪费——这是她叶秋奉为圭臬的信条之一。
“牛排改天请,故事可以先说。”逼近她。“从实招来,最近又惹上哪株桃花、哪根名草了?”漂亮女人永远不乏男人追,情史铁定比她这个闭门造车的言情小说作者来得丰富。
想也是。她叶秋连老公都是因为搬到隔壁、来个近水楼台才蒙到的。论情史精采度,哪比得上在司法界百草丛中悠游、当年甫上任时还被称为“台北地检署漂亮宝贝”的施逸伦。
“没有几株能入我眼的。”施逸伦托腮叹道,言语间暴露自己是外貌协会会员的身分。“妳也知道,司法界多的是一考就考四、五年的法官、检察官;在考场宾过这么多年,不秃不胖不心智扭曲也难。而真正年轻有为的,不是已经结婚就是有女朋友;要是还维持单身,那八成是还没Comeout的同志:而且……”娇叹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年录取的是女性多于男性,要说女人当道愈见强势,还是现在的男人自甘堕落日渐衰败?妳知道的,这样一来就会压缩到职场恋情的发生率,愈来愈难找到对象了。”
“言下之意是……”叶秋瞇起眼,细眸透出凶光。“这位姐姐,妳刚说要讲故事是唬我的?”
“我是没桃花,可不代表我不能当桃花。”她是有点动了这个念头,但到目前为止也还只是个念头而已,会不会付诸行动,还要再观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