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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期未满 第26页

作者:岑扬

她怕,怕说出来的话会伤了他,是以,非常小心地注意他听她说话时的表情,戒慎担忧的情绪老实地写在眸子里。

柏烈旭理解地笑了。“我懂,妳不必担心,就算最后的结果会让我失望,那也是妳的选择,只希望妳不要用年龄来拒绝我。为了这四岁的差距,我努力过,也因此,倘若妳真的决定拒绝我,请别找这理由作借口,我会无法接受。”

努力过?梁雨萍不禁启口,想问他所谓的努力是什么。

只是柏烈旭的动作更快,在她说话之前,移动脚步走向她,将她想问的话给吓回肚子里。

“如果妳对我有一点点动心,就接受我,别考虑这枝微末节的小问题,更别拿它来拒绝,给妳我一个发展机会;如果没有,我们还是可以作朋友,只不过--”涩然一笑,他连最坏的结果都考虑过了。“我得先花点时间消弭自己对妳的感情,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要更久,毕竟我对妳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的激情,我保证,绝对不会给妳添麻烦或让妳为难。”

突地,他又笑了起来:

“话虽然说得这么满,其实我已经给妳难题、让妳为难了不是吗?”

不!梁雨萍直觉地摇头。她不会为难,也不认为这是难题,她只是接得彷徨,一时间无法因应。

只是,有时候肢体语言无法表达内心的想法,看在柏烈旭眼里,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对于她即将给的答案,柏烈旭心底已经有最坏结果的认定。

“倘若可以顺其自然,我也想。不过妳一直拒接我电话、躲我,这让我开始紧张起来。本来,妳跟我的工作性质就不同,再加上生活圈的差异,遇见的机会少之又少,如果就这么断了联络,没了交集,老实说,我会很不甘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是会让人泪流满襟的,他自嘲暗忖。

“我等妳的答复,雨萍。”

语罢,柏烈旭转身离去,留下安静的办公室供她沉淀思考。

思考关于她与他的事……

“妳跟烈旭都有这个毛病,一遇到解不开的事就会躲到『独身主义』来。我这里可不是供人逃避现实用。”

“对不超,只是我习惯了。”被柏烈旭不知不觉传染的习惯,不管是公事或私事,只要觉得困扰,她就会跑来这,喝杯咖啡也好,心情会好一些。

陆云槐没有再说,以一径的优雅送上她钟爱的摩卡。

梁雨萍的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咖啡,话却是对着煮这杯咖啡的人说的:“陆大哥,你一定也知道了。”

“嗯。”陆云槐承认。“我想除妳之外,认识你们两个的人都看得很明白。”

“是啊,除了我不明白。”像个被蒙在鼓里的笨蛋一样。

“他瞒妳是不想给妳太大的压力,请我们不要多事也是基于这个原因;不过看样子还是有多事的人对吧?”比他还明目张胆的多事人。

“其实……我是很高兴的。”在视为兄长的陆云槐面前,她很老实。“乍听之下也许觉得有一点惊讶,但是在不断回想过去和他相处的情景之后,我想这是最自然的结果对吧?无论是他喜欢上我,或是我喜欢上他,都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对吧?”

陆云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吧台内。

本该收店的时间,除了她,再没其它客人;是以,他可以放松自己,像与朋友谈天似地说话:

“感情得靠自己去确定,如果妳以为我年纪长于妳,就能提出什么绝对正确的见解,那妳是太抬举我了;没有人能在感情面前表现得像个无所不晓的先知,每一个人都是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一步登天的毕竟是少数。在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还是缴了学费、掉了眼泪、受过伤,才能找到真正的归宿。”

“这些我懂,但真要做,很难,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后者需要更多的勇气,谁都不知一旦做了,是不是会再受伤。”

“的确,但我认为,重点不在于自己是不是会再受伤,人生的路谁能无病无痛地走过一遭?”啜了口水歇息,陆云槐转动手中的杯子,凝视水面因转动旋起的波纹。

“受伤会痛。”梁雨萍吶吶道,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真的很怯懦。“我很怕痛。”

一次情伤就让她痛到现在,甚至影响她之后面对感情的态度,无法像最初遇见冯定邦的她,什么都不怕,冲动且极带自信地一头跳进爱情海。

那时差点灭顶的她现在很怕水。

陆云槐低笑出声:“谁不怕痛?但是……一个人独处时的寂寞更可怕。”

“寂寞?”梁雨萍的表情像是头遭听见这个字眼,一副跟它不太熟的样子。

不,她从来不觉得寂寞,在结束上一段感情之后,除了伤心,她没有寂寞过。

在她身边一直都有人陪……

人?梁雨萍的思绪登时一顿,脑海瞬间闪过熟悉的脸孔,想起一双不时自愿提供,让她倚靠、躲进去压抑哭泣声的肩膀。

是的,失恋应该觉得寂寞,一个人也会感觉孤单,但她没有,她没有!

因为从头到尾,在她身边都有个人陪着她。

而那人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从不缺席。

为什么到现在才想通?

老天,她竟然这么迟钝,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梁雨萍捂住自己的嘴,怕抑不住惊讶叫出声:

“我没想过,真的没想过寂不寂寞的问题,我根本--”她根本没有时间寂寞!

考试、工作榨去她大半的时间,剩下的,全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填满。

从他当兵开始就不曾间断的通信往来,到退伍之后的来电,总是准确地在十一点响起,天南地北闲扯,经常说些别出心裁的笑话或军中趣事,逗得她时常笑倒在床头。

还有许多次,她实在累极了,聊着聊着,抱着话筒睡倒在床上,一觉到天亮。

她没有时间寂寞,真的没有。

陆云槐仔细打量她的表情,知道自己没有多说的必要。

不过,基于与柏烈旭的交情,还是忍不住多事地丢下一句:

“倘若对自己的感情还无法作定论,就想象一下,少了他之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吧。”

正面思考不成,采反面逆向操作又何妨?

等待,与裹足不前,同样让人焦心。

但等到她主动联络,却也没让柏烈旭多好过,除了焦心,更多了忐忑不安的紧张。

本以为这通电话将会为他带来希望或绝望,非零即和的结局。

不料,电话中,她只问一句:这个礼拜天能不能跟她到宜兰一趟?

他不敢不答应,于是乎,星期天的下午,他抱着同样战战兢兢的心情,开车载她往宜兰去。

一路上,他只感觉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心冷汗直冒,副驾驶座上的人却像不知情似的,沿途看尽北宜公路的自然美景。

而他,心绪始终保持在高度警戒状态,像北宜公路著名的九弯十八拐,一路牵肠挂肚到望见兰阳平原,抵达宜兰亲水公园,只差没吐出来。

天知道,这种像是青涩少年、惶惶不安的心境,他有几年没经历过了。

从发现自己的感情之后,他已经尽力要求自己成熟、内敛,决然挥别男孩青黄不接的尴尬期,全心全意催促自己变成一个有可靠肩膀的男人。

事实证明,这几年的努力下来,他或许是有长进,但在偷偷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面前,还是会破功,像个初次告白的少年,焦虑地等待心仪少女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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