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留白处填满苍劲整齐的楷书体,写著照片中的她在做什么,连上课打瞌睡流口水、在巴黎违反交通规则穿越马路、还有在香榭大道踩到狗大便的镜头都不放过……哪家征信社的人啊,好差劲的幽默感!
“真的有……”
原本不相信夏依下午说他这几年来都派征信社的人注意她动向的陆云侬现在不相信也不行了。
这个男人对她真的用心到极点不是?
整整七年,每个月都有,钜细靡遗得让人热泪盈眶。
不用言语、不直来直往,在暗地动手脚──的确是他的作风。
他是天才吧?为什么在情感上表现得像个白痴?
“你不怕嫁的是格林童话里的蓝胡子?”惺忪的声音带著微微的磁性,煞是好听,并不羞于让妻子发现这个秘密。
“我是你第一任妻子,我也没有在抽屉里发现任何受害者,而你也没有蓝色的胡子。你吓了我一跳。”
他抱起她,同坐在椅子上。“新婚之夜留丈夫一个人在床上是作妻子应尽的义务吗?”
“新婚之夜把妻子踹下床也不是丈夫所应为的吧?”她反击。
作丈夫的人脸上出现尴尬赧色。
“怎么样?”
“扯平?”
哪能这么简单。“我还帮你盖被,说起来你倒欠我一笔。”
“那么,用八年的等待来抵如何?”
八年……“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只有七本?”
“你第一年在欧洲及北非一带旅行,居无定所,很难找。”他陪著她翻过一页又一页,重温过去的思念。“之后你留在巴黎学珠宝设计,移动的范围不大,我雇的征信社成员比较容易掌握。”
“你不担心我在巴黎发展异国恋曲?”
“事实证明你没有不是?”
“是啊,某人在背地里玩起威胁恐吓的把戏,就像高中时一样,逼退每一个对我有意思的人。”
“夏姐都告诉你了?”
“我才知道你这些恶劣招数早行之有年。”
她的耳边响起低低的笑声:
“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会用权势压人的时候,只有你还坚信我可以变成一个天真单纯的少年。”
“从你十六岁生日那天起我就不抱任何希望了。”为自己挪挪舒服的姿势躺进身后胸墙。
雷君霆闷声吃下她压在瘀青上的痛楚。
“你早在六年前就向我爸提亲,说要娶我了是不是?”他曾说满十八岁就要娶她,没想到还真的做了。
“嗯。”
“我爸为难你了?”
“爸只是在测试我。”以不打扰她生活直到她愿意回国为条件来测试他的用心,若非如此他岂会多等上六年,到最后不得不用点小手段拐她回来?
“嘿,你翻太快了。”陆云侬突然叫道,止住他翻页的手。“对了,你喊我爸的时候这么坦率,怎么喊你自己的爸爸就那么别扭?父亲母亲,这么叫感觉很疏远。”
“我自小就是这样称呼双亲。”
“那为什么──”
“你刚嫁给我,有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慢慢看,先别多事。”
说她多事?“喂,男人──”这时候不说他,更待何时。“我嫁给你,你就是我的丈夫,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不管?难道你娶我只是为了拿我当逼婚的护身盾?我这个妻子的功能就这么薄弱?”
作丈夫的眉头皱紧。“如果只是要找个女人当盾牌我何必非要你不可?我只是想提醒你,电影《真善美》的情节不会发生在现实生活当中,如果你想扮演茱莉安德鲁斯的角色最好是死心。”
“我不喜欢这么生疏的感觉,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搞得像罗刹之家?”
罗刹之家?“你的形容词用得太夸张,最取多只是不亲近而已。”
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可见对于感情,这个男人笨拙的程度到哪了──无论是亲情或爱情。
多奇怪的事,年纪轻轻就能与人在商场犀利对峙的人竟然没有用言语表达感情的本事。
“爱要说出来的,亲爱的老公。”转头偷丈夫脸颊一记香。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我所做的你都知道了,岂会不懂?”
是这样吗?她转身侧坐,捧著丈夫的脸,吐气如兰:“我爱你。”
突然的告白重重击上他的心,不自觉扣紧掌中纤细。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手掌滑至他胸口,感觉他怦然频动的心跳。“有没有一种像阿里巴巴找到四十大盗的藏宝库、王子遇见白雪公主找到灰姑娘的兴奋感满满地在胸口膨胀又膨胀?”抬头看他,嗯──“你还是只适合微笑,现在这种咧嘴的大笑让你看起来像笨蛋;还有,你如果早点说,根本不用多等这六年,有时候坐而言比起而行还重要。”
雷君霆必须费尽心力才能凝回神。
只不过是听闻她亲口说出三个字,何来这么大的影响力,让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蠢蛋?
啧。“假如让你躲得更远呢?我担不起这个风险。”
突然同情起他来。“其实只要你说清楚,让我知道你并非介意我脸上的伤基于责任感使然,而是真心想娶我,那我就会嫁你,原因无它,只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愿意嫁给你。在依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清楚之前,我还以为自己只是李代桃僵的人肉盾牌。”
又一次的笨蛋傻笑在他无法控制的激动中浮现。
“拜托你还是微笑的好。”陆云侬失笑收拢高扬的唇角。“你这样笑好丑。”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大笑。
想来也是,她就无法想像婆婆张嘴大笑会是什么样子。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我有感情?”
“我在法国频频拒绝别人的追求之后。一个女人前前后后放弃这么多与异性谈恋爱的机会,原因只有两个──她要不是同性恋,就是心里早有人。我是后者,那时才发现自己之所以高中三年缠著你是因为我想吃你这株女敕草。”
“你应该告诉我。”
“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你就会娶我,但我却不清楚你是为爱还是为责任,婚姻要有爱才有意义。我爱你,但如果能让你感觉到幸福的人不是我,我应该放手,让你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你以为这是为我好?”
“当然。”
“你很坦白。”
“我坦白才能要求你坦白啊。老实说,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意思?”
“你猜。”
厚,她老公还真不是普通的闷骚。“一见钟情?”
“对一个在小学生面前撩起裙子露出卡通内裤的国中女生?不,我没有那么低的品味。”
“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我是──”
“你穿错你姊的内裤,你说过不止两次了。”
“那你还提,我知道你聪明你天才,但是请你别把脑袋瓜用在不该记住的事情上行不行……”呱呱呱呱……为人妻者自顾自埋怨起丈夫的超高智力。
新婚之夜不该这么度过不是?
雷君霆趁新婚妻子气得哇哇大叫之际抱她回房丢上床。
“哇──别乱来!”作妻子的拉起薄被盖住自己,不让越雷池一步。“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我的?”
“我说过爱你了吗?”
力气终究不敌丈夫,薄被尽褪,露出修长的曲线。
想推开他──可恶!他怎么这么重?“你不爱我干嘛娶我?”
“当盾牌。”真吵。
“你就不能老实说出那三个字吗?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小器鬼,难道你不想让作老婆的我体会一下听见‘我爱你’这三个字的幸福?”
他吻住那张吵人的小嘴。“你没见我正在身体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