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种惨况,她一点都不想离开这座后院、不想离开娘和弟弟,更不想离开正在和大小姐私会的严齐。
可是,让严齐和大小姐私会,她的心头为什么会莫名的难受?心窝处像是被大石给压住般。
唉!她无法控制地叹了一口气。
倏地,闪电由天际那一头划向了这一头,接着轰隆一大声,雷声由头顶打了下来。
半夜凭空一声雷,这绝不是好兆头。两盏细微的火苗夹杂着闪电从远处朝这里走了过来。
糟了!
余恩连忙回头,就见罗婕正轻靠在严齐的怀里,虽然严齐保持君子之风站得直挺挺的,双手平放在大腿的两侧,丝毫没有逾矩的动作,但是余恩还是急着低喊:
“有人来了!”余恩小跑到严齐和罗婕的身边。
罗婕立刻跳开一步;严齐则紧张到失去了平常的理智。第一次半夜做坏事,难道就真的被活逮了吗?
“快躲起来!”余恩喊着呆楞住的严齐和罗婕。
但,来不及了。
严安领着红儿,两人手里各拿着一盏灯,灯火下,严安的脸拉得如鬼影般的阴森;红儿的脸则净是错愕和惶恐。
云层压得极低,大雨看似要下却又未下,如同严齐和余恩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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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雷一声响过一声,风卷云动、暗潮汹涌。
后院偏僻的柴房里,昏暗的烛光下,严安手执一根大木棍,他身前的泥土地上正跪着严齐和余恩。
没有惊扰任何人,连余婶都不知情,两个做错事的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跪着。
“说!你们两个,究竟是谁约大小姐在凉亭边见面的?”严安低吼。一声声的雷电,更张显严安的怒气。
“我,是我!”余恩快快认错。“师父,是我带严齐去的,你要罚,罚我好了。”
严安出手极快,没让余恩和严齐有继续辩解的机会,一棍就打向余恩纤瘦的臂膀。
闪电划过余恩的脸,严齐像展翅的大鹏扑向身边的余恩,但再快也快不过那飞也似的木棍。
“噢!”余恩挨了一棍之后,闷哼了一声,严齐立即用自己的身体将瘦弱的余恩护在自己的怀中。
严安仍紧紧握住手中的棍子。
“爹,是我要见大小姐的,这不关余恩的事。”自有记忆以来,这是严齐第一次跟父亲顶嘴。
余恩的泪水在眼眶里滚动,她忘了手臂上传来的刺痛,因为她被严齐的举动惊吓住了。
十岁之后,虽然她较少挨打了,但还是有被师父打的机会;而严齐从来都不曾出言反抗过师父,更遑论会出手救她。
“是你?”严安毫不留情的一棍打在严齐的背上。
严齐连哼都没有哼,咬牙忍着。
“严齐,你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你是什么东西,而大小姐又是什么身分,你竟敢半夜和大小姐私会!”严安每说一句,棍棒就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
砰!砰!砰!一声声惊心动魄地木棍敲打在上的声响,在闪电打雷的遮掩下,更助长了打人者的怒火。
“师父,你听我说,你不要再打了!”余恩挣月兑不开严齐的臂膀,只能出声大喊。
严安打红了眼,这才愤愤地停下手中的木棍。“余恩,你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齐,你先放开我。”余恩推了推严齐的胸口,严齐咬牙忍耐,这才慢慢地放开她。
余恩从地上爬起来,又直挺挺地跪起。
“那天我将洗好的衣衫送去兰香院,刚好遇见大小姐,大小姐说她很久没见到我和严齐,她很想念我们,加上大小姐最近被二夫人看得紧,所以我就出主意,趁夜半无人,让大小姐到凉亭边见面,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该说的余恩不敢多说,严齐的心意,根本不容于这座后院。
严齐的正直和严安简直是如出一辙,所以严安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
“余恩呀,你这张利嘴,以为我会信你吗?”
余恩又急急说:“师父,我不敢骗你,是我怂恿严齐陪我去的,严齐本来还不肯。你也知道严齐的个性,他绝不会做这种偷鸡模狗的事,都是我不好。”
严安双眼微眯,重重斥喝:“可是红儿却不是这样说的!”
“红儿姐姐怎么说?”余恩急问。
看着师父的怒火及阴森,今天她这个没法牵成红线的红娘,是不是真的得赔上半条命?
“红儿说,你们其中一个人心仪着大小姐,所以才趁着半夜诱拐大小姐到凉亭边私会!”严安锐眼扫过跪在地上的余恩和严齐。“是谁不知礼义廉耻,敢动大小姐的歪脑筋?做出这种伤风败德的事!”
余恩眼珠子转了转,没想到他们的事迹会让红儿发现。“师父,没有这回事,是红儿姐姐误会了,我们绝对不敢喜欢大小姐的。”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承认了,严齐恐怕会被赶出罗家庄。
“严齐,你说!”严安威严地看着一手带大的独子。
“爹,我们真的不敢对大小姐有非份之想。”严齐只能这么说。
身分太悬殊,对大小姐的淡淡情愫,他本来就打算深埋在心底深处,他没想过能跟大小姐有任何发展。但,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对大小姐的倾慕。
“幸亏红儿先来找我,才没有将事情闹大。就算你们对大小姐没有非份之想,但今晚你和余恩做出了这种事,万一风声传进了老爷的耳里,你要爹该怎么办?”
严齐深邃的黑眸里,只溢满对命运的感叹,还有对自己卑微身世的可悲。
严安继续说:“要不是老爷收留我们父子俩,我们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你不但不懂感恩图报,还坏了大小姐的名节,将来大小姐还要不要嫁人!你要我这个罗家庄的总管拿什么脸来见老爷,我又怎么对得起大小姐!”
虽然严安只是个掌管仆佣的总管,在罗家庄的三名总管里,是身分最低微的一位,但他一生为人坦荡正义,绝不容许这种败坏门风的事发生。
严安的棍子一扬起,这次余恩机灵的扑在严齐的身上,她的后背就这么替严齐挡去了一棍。
“余恩!”严齐反身一压,连忙又将余恩压入他的怀里。
“师父,难道一个下人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吗?”背上火辣辣的,余恩还是忍着痛,问得很心酸。
“有没有本事翻身,得靠你们自己。就算你们今天是大将军,都不该在半夜坏了大小姐闺女的名声!我今天不打醒你们,你们就不会明白什么是是非道理,下人就是下人,你们两个都要认清事实!”
大雨终于哗啦啦的倾盆而下,严安的脸色,诡异如这闪电雷雨交加之夜。
严齐护着余恩,余恩也想护着严齐,可谁让余恩敌不过严齐的力气,只能缩在严齐的怀里,任凭严安的棍棒一棍一棍的打在身上。
梦醒了吗?
必于那初萌芽的情爱美梦,严齐着实清醒了过来。
余恩的话,深深刺激着他。他发愿,他一定要找到翻身的机会,他不会永远都是一个下人。他的将来,一定可以出人头地,他一定可以抬头挺胸地站在父亲的面前,光耀严家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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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停雨歇,雨后的天际,露出了清明的星空,也如同两人已经清明的心。
“严齐,你疼吗?”余恩的小脸枕靠在严齐的肩膀上,讲起话来,气若游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