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好好,十二点以前送秋夏回来就可以了。”老叶急忙用手挥了挥。
有这种老爸吗?竟把女儿推给一个才初次见面的陌生男人!叶秋夏实在很生气,好歹她在台北还满吃香的,怎么一回到这山上,就沦落到这么不值钱的地步?
在台北,二十八岁正好是女人展现成熟与青春魅力的年纪;在这山上,她却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叶爸,你放心,我会很早就送秋夏回去的。”开玩笑,现在才下午两点,他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解决叶秋夏了。
“那我们走了。”老叶带著素兰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土鸡城。
两老一走,正合叶秋夏的意思,每次相亲,她等的就是最后的单独相处。
彼此都是熟男熟女了,大家也在社会上混了那么久,不用表现出扭捏不好意思的样子,该说的就要说清楚。
好戏就要上场了。
***bbs.***bbs.***bbs.***
“马子强,老实跟你说,我从来没有结婚的打算。”先前的端庄贤淑模样没了,在大人们离开之后,叶秋夏立刻恢复了真面目。
“太好了,我也从来没有结婚的打算。”马子强总算露出了真诚的笑脸,不再是业务员那种虚伪的笑。
“啊?”叶秋夏有些吓到,以往她此话一出,那些相亲的男人莫不立刻拉下脸,甚至哀号几声。
“看来你也是被逼著来的,我们算是同病相怜。”看在同是可怜人的份上,马子强稍稍卸下心防。
她笑了。“没错,如果我不来相这个亲,会被我老爸念上三天三夜。”
“如果我今天不来相这个亲,我妈妈铁定会绝食抗议,还会说我是个不孝子。”话一说开后,马子强显得特别轻松。
“看来你比我更可怜。”
“你今年相了几次亲?”
她比了三根手指头。“你呢?”
“看来我真的比较可怜,我相了五次。”
叶秋夏大笑出声,全身散发青春活泼的气息,连一丝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看来我的可怜取悦了你。”他自嘲地笑了笑。
“你为何不想结婚?”
“我真不懂结婚有什么好,为什么我妈老要逼我娶老婆?我努力赚钱,认真工作,每一分都是自己的血汗钱,为什么要把赚来的钱分给别的女人用?”
叶秋夏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我也是这样觉得。都什么世纪了,女人为什么要靠男人养?我有手可以自己赚钱,为什么要嫁人,然后认命的伺候老公,帮他洗衣、煮饭、生小孩?”
“我想要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我讨厌别人干涉我,要我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我的灵魂是自由的,我也乐爱自由,所以我只交女朋友,不想结婚。”他像是找到知音人,愈说愈起劲。
以往只要女人听到他这个论调,不是反唇相稽,就是哀伤著一张小脸,然后就等著话不投机,各走各的,可没想到她和他是同一种人!
“我是女人,难道我的能力就会输给男人吗?我还有好多事想做、好多梦想要实现,我绝不能结婚生子,结婚可是我人生的坟墓,所以我认同你的话,我也是只交男朋友,不结婚的。”
他说话时,她频频点头;换她说话时,他也猛点头。
“你的梦想是什么?”
“赚很多钱,然后环游全世界。”说到梦想,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走遍我想去的地方。”
“看来我们有志一同,我也想赚很多钱,然后一步一步的升上去。现在我已经是业务部的经理,我相信以我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的努力,不到四十岁,一定可以自己创业,当上我最想当的总经理。”
她突然垮下一张闪闪发亮的小脸。“可是我老爸不这么想,他认为女孩子就是要有个好归宿,只要乖乖在家让老公养就好了。”
“我妈也不这么想,她说要先成家才能立业,还有什么我是老大一定要先结婚,否则我底下的妹妹也不能结婚……我实在搞不懂我妈的论调,那根本说不通嘛!”
“现在的离婚率高得吓人,何必逼我结婚,然后再制造社会问题?结婚一定更好吗?男人一定可靠吗?为什么我不能当个快乐的单身贵族?”想到老爸的专制,叶秋夏就恨得牙痒痒。
可是老爸很可爱、心地又很好,这些年来父代母职,虽然长相凶恶了些,可是对他们兄妹是好得不得了,除了在婚事上不能妥协之外,他算是个非常好的爸爸。
就是因为有这么好的爸爸,她才会一而再的违背自己的意愿,来相这种无聊的亲。
“男人不一定可靠,可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没看见有多少女人拿著老公辛苦赚的钱到处挥霍买名牌,老公作牛作马,她却过著少女乃女乃般的生活。”想到老妈的逼婚,马子强就只能摇头叹气。
老妈虽然很爱管他的事,但他依然很尊敬她。老爸在他高中时就过世,全靠老妈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大他和妹妹,他并不想忤逆她,只是不想放弃自己想过的生活。
“东西能用就好,我也不懂为什么非名牌不可,那些女人太爱慕虚荣了,我可是不屑用男人的一分一毛。”
“老人家想的是传宗接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中国人根深柢固的观念是改变不了的。尤其是乡下的老人家,要他们接受单身贵族这四个字,恐怕比登天还难。”
“这年头最没保障的事就是养小孩了,他们难道不知道在台北养大一个小孩至少要一千万?我为何不能好好享受生活,干什么要弄个小孩出来找罪受?”
“这只是我们的想法,问题是他们根本不能认同我们。”
“为什么女人不结婚就会被批评得一文不值?难道女人的功用就只有结婚、生孩子吗?”她继续发出不平之语。
这一顿相亲饭局,他和她从中餐吃到晚餐,再从晚餐吃到土鸡城打烊,然后他才送她回家。在车上,两人又继续针对台湾的经济环境开始聊起。
“你也在电脑公司服务?”他问。
“嗯,电脑资讯。”
“哦?”他挑高了眉眼。“那我们真的是同行。你在哪家?”
“我在智正电脑。你呢?”
“哇,真是冤家路窄,我在嘉文工作。”
当她听到马子强说出自己公司的名称时,她也觉得很惊讶。“哇,你真的在嘉文?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大名?”
智正和嘉文是两家同属性的电脑公司,以大型的电脑、储存设备、专案软体开发为主要营业项目,两家公司都有股票上市,也都拥有上千名员工。
也因此两家公司的业务人员常常会争夺同一个案子,也常会在各种竞标的场合碰上,所以他们彼此都把对方的人当成是假想敌,更有股莫名的仇恨情结。
“我也没听过你的名字,不过我主跑政府机构的。”他说。
“难怪,我主跑银行。”
由于是同行,话匣子一开,两人聊得特别起劲,一路聊到她家门口还意犹未尽。
坐在车子里,看著又圆又大的满月,两人东扯西聊,直到凌晨一点,才不得不结束话题。
“等下回去,你妈问你,你要怎么跟你妈说?我想先跟你套好招。”既然两人的不婚观念那么接近,相信他们可以成为共同作战的盟友。
“我看,为了我们两人好,我们就说对彼此都有好感,这样我妈或你爸就不会再急著帮我们安排别的相亲对象,我也不用老是从台北赶回来。”他提出了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