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好好,十二點以前送秋夏回來就可以了。」老葉急忙用手揮了揮。
有這種老爸嗎?竟把女兒推給一個才初次見面的陌生男人!葉秋夏實在很生氣,好歹她在台北還滿吃香的,怎麼一回到這山上,就淪落到這麼不值錢的地步?
在台北,二十八歲正好是女人展現成熟與青春魅力的年紀;在這山上,她卻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葉爸,你放心,我會很早就送秋夏回去的。」開玩笑,現在才下午兩點,他不用一個小時就可以解決葉秋夏了。
「那我們走了。」老葉帶著素蘭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土雞城。
兩老一走,正合葉秋夏的意思,每次相親,她等的就是最後的單獨相處。
彼此都是熟男熟女了,大家也在社會上混了那麼久,不用表現出扭捏不好意思的樣子,該說的就要說清楚。
好戲就要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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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子強,老實跟你說,我從來沒有結婚的打算。」先前的端莊賢淑模樣沒了,在大人們離開之後,葉秋夏立刻恢復了真面目。
「太好了,我也從來沒有結婚的打算。」馬子強總算露出了真誠的笑臉,不再是業務員那種虛偽的笑。
「啊?」葉秋夏有些嚇到,以往她此話一出,那些相親的男人莫不立刻拉下臉,甚至哀號幾聲。
「看來你也是被逼著來的,我們算是同病相憐。」看在同是可憐人的份上,馬子強稍稍卸下心防。
她笑了。「沒錯,如果我不來相這個親,會被我老爸念上三天三夜。」
「如果我今天不來相這個親,我媽媽鐵定會絕食抗議,還會說我是個不孝子。」話一說開後,馬子強顯得特別輕松。
「看來你比我更可憐。」
「你今年相了幾次親?」
她比了三根手指頭。「你呢?」
「看來我真的比較可憐,我相了五次。」
葉秋夏大笑出聲,全身散發青春活潑的氣息,連一絲該有的矜持都沒有。
「看來我的可憐取悅了你。」他自嘲地笑了笑。
「你為何不想結婚?」
「我真不懂結婚有什麼好,為什麼我媽老要逼我娶老婆?我努力賺錢,認真工作,每一分都是自己的血汗錢,為什麼要把賺來的錢分給別的女人用?」
葉秋夏听了不但不生氣,反而有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
「我也是這樣覺得。都什麼世紀了,女人為什麼要靠男人養?我有手可以自己賺錢,為什麼要嫁人,然後認命的伺候老公,幫他洗衣、煮飯、生小孩?」
「我想要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我討厭別人干涉我,要我不能這樣、不能那樣的,我的靈魂是自由的,我也樂愛自由,所以我只交女朋友,不想結婚。」他像是找到知音人,愈說愈起勁。
以往只要女人听到他這個論調,不是反唇相稽,就是哀傷著一張小臉,然後就等著話不投機,各走各的,可沒想到她和他是同一種人!
「我是女人,難道我的能力就會輸給男人嗎?我還有好多事想做、好多夢想要實現,我絕不能結婚生子,結婚可是我人生的墳墓,所以我認同你的話,我也是只交男朋友,不結婚的。」
他說話時,她頻頻點頭;換她說話時,他也猛點頭。
「你的夢想是什麼?」
「賺很多錢,然後環游全世界。」說到夢想,她的眼楮閃閃發亮。「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走遍我想去的地方。」
「看來我們有志一同,我也想賺很多錢,然後一步一步的升上去。現在我已經是業務部的經理,我相信以我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的努力,不到四十歲,一定可以自己創業,當上我最想當的總經理。」
她突然垮下一張閃閃發亮的小臉。「可是我老爸不這麼想,他認為女孩子就是要有個好歸宿,只要乖乖在家讓老公養就好了。」
「我媽也不這麼想,她說要先成家才能立業,還有什麼我是老大一定要先結婚,否則我底下的妹妹也不能結婚……我實在搞不懂我媽的論調,那根本說不通嘛!」
「現在的離婚率高得嚇人,何必逼我結婚,然後再制造社會問題?結婚一定更好嗎?男人一定可靠嗎?為什麼我不能當個快樂的單身貴族?」想到老爸的專制,葉秋夏就恨得牙癢癢。
可是老爸很可愛、心地又很好,這些年來父代母職,雖然長相凶惡了些,可是對他們兄妹是好得不得了,除了在婚事上不能妥協之外,他算是個非常好的爸爸。
就是因為有這麼好的爸爸,她才會一而再的違背自己的意願,來相這種無聊的親。
「男人不一定可靠,可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沒看見有多少女人拿著老公辛苦賺的錢到處揮霍買名牌,老公作牛作馬,她卻過著少女乃女乃般的生活。」想到老媽的逼婚,馬子強就只能搖頭嘆氣。
老媽雖然很愛管他的事,但他依然很尊敬她。老爸在他高中時就過世,全靠老媽一個人含辛茹苦養大他和妹妹,他並不想忤逆她,只是不想放棄自己想過的生活。
「東西能用就好,我也不懂為什麼非名牌不可,那些女人太愛慕虛榮了,我可是不屑用男人的一分一毛。」
「老人家想的是傳宗接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中國人根深柢固的觀念是改變不了的。尤其是鄉下的老人家,要他們接受單身貴族這四個字,恐怕比登天還難。」
「這年頭最沒保障的事就是養小孩了,他們難道不知道在台北養大一個小孩至少要一千萬?我為何不能好好享受生活,干什麼要弄個小孩出來找罪受?」
「這只是我們的想法,問題是他們根本不能認同我們。」
「為什麼女人不結婚就會被批評得一文不值?難道女人的功用就只有結婚、生孩子嗎?」她繼續發出不平之語。
這一頓相親飯局,他和她從中餐吃到晚餐,再從晚餐吃到土雞城打烊,然後他才送她回家。在車上,兩人又繼續針對台灣的經濟環境開始聊起。
「你也在電腦公司服務?」他問。
「嗯,電腦資訊。」
「哦?」他挑高了眉眼。「那我們真的是同行。你在哪家?」
「我在智正電腦。你呢?」
「哇,真是冤家路窄,我在嘉文工作。」
當她听到馬子強說出自己公司的名稱時,她也覺得很驚訝。「哇,你真的在嘉文?我怎麼沒听過你的大名?」
智正和嘉文是兩家同屬性的電腦公司,以大型的電腦、儲存設備、專案軟體開發為主要營業項目,兩家公司都有股票上市,也都擁有上千名員工。
也因此兩家公司的業務人員常常會爭奪同一個案子,也常會在各種競標的場合踫上,所以他們彼此都把對方的人當成是假想敵,更有股莫名的仇恨情結。
「我也沒听過你的名字,不過我主跑政府機構的。」他說。
「難怪,我主跑銀行。」
由于是同行,話匣子一開,兩人聊得特別起勁,一路聊到她家門口還意猶未盡。
坐在車子里,看著又圓又大的滿月,兩人東扯西聊,直到凌晨一點,才不得不結束話題。
「等下回去,你媽問你,你要怎麼跟你媽說?我想先跟你套好招。」既然兩人的不婚觀念那麼接近,相信他們可以成為共同作戰的盟友。
「我看,為了我們兩人好,我們就說對彼此都有好感,這樣我媽或你爸就不會再急著幫我們安排別的相親對象,我也不用老是從台北趕回來。」他提出了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