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说是这么说,安宁儿怀疑,有他睡在一旁,自己如何能睡得着?
月兑下睡袍,里面的睡裙虽然算不上暴露,却让安宁儿感到些许不自在,于是她整个人侧躺在床的右侧,背对着他,将棉被拉高到盖住自己的颈项。
虽说她已经尽量远离他,齐天放却像水蛭似的,只差没整个人吸附在她背脊上。
正所谓孰可忍孰不可忍,她受了一晚的窝囊气,猛地转过头,“你到底在干什么?”差点跟他近在咫尺的脸亲个正着,她的脸立刻反射性的往后弹。
“我是担心不睡里面些,万一不小心翻身又滚下床,会把你给吵醒。”齐天放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安宁儿连半句反驳的理由也没有。
没办法,她只得重新别过脸,尽可能挺直腰杆背对他,避免跟他有任何的亲密接触。
黑暗中,齐天放的眼瞳正闪闪发亮。
临睡前,安宁儿不住版诉自己,明天一早,只要天一亮,一定要把他……赶走。
第八章
翌日,安宁儿怏怏不快的推着齐天放进警局,局里的同仁见状全是一阵吃惊,对齐天放的身份更是好奇不已,但安宁儿一脸像吃了炸药般的难看,让众员警莫不噤若寒蝉,没敢问起只字词组。
进了局长室,即便关上门、拉下百叶窗,安宁儿隐隐约约仍能感受到外头下属们刺探的目光。
一思及此,她忍不住又恶狠狠的扫了罪魁祸首一眼。
原本昨晚临睡前她便打定主意,今天说什么也非把他撵走不可,但哪里料到,清晨她眼睛才张开,就见两人四肢紧紧的纠结在一起,急得她是又羞又赧。
才想发飙,这天杀的家伙居然一脸无辜的说:“我怕吵醒你,没敢乱动。”
听得安宁儿当场血气往上冲,涨红整张脸。
他没敢乱动?
言下之意,难道是她寡廉鲜耻,硬巴上他不成?
偏偏两人“格格缠”的位置又是在床中央,安宁儿顿时有如哑巴吃黄连,百口莫辩。
径自下床到浴室梳洗过后,她帮他把轮椅拉到床边,跟着一语不发甩头离开卧室,到厨房张罗早餐。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当她重新回到卧房时,齐天放已经梳洗妥当并着装完毕,从容的坐在轮椅上,像是早在恭候她的大驾光临。
不讳言的,她是有丝诧异,对一个双腿不良于行的人来说,他的动作简直可以称得上迅速。
要不是看他靠轮椅行动时的熟练,她简直要怀疑他的残废是装出来的。最后,她决定将这种不合逻辑,归因于他长年以来的训练。
将齐天放推到餐厅,把属于他的那份早点摆在地面前,在桌子的另一端还放了另一份早点,但她并未坐下来用餐。
见她转身往餐厅外走,他关心的问:“你不吃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抓下墙壁上的无线电话,搁到餐桌上,“在我回房换衣服的时间,请你尽快打电话叫人来接你回去。”对他不假辞色。
待安宁儿换妥制服重新回到餐厅,坐下来吃完早餐,甚至是等到要出门上班,仍不见上门来接人的轿车。
一经追问,她才赫然从齐天放口中得知他压根就没打电话,气得她差点没抓起餐桌上的电话摔到地上。
不管了,她再也不管他的死活,既然他喜欢赖在这里,就由他去吧,等到他受不了,自然会找人来载他回去。
安宁儿大步走出餐厅,在经过齐天放身边时,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拿起搁在客厅的皮包跟车钥匙就要出门,但就在她关上大门瞬间,屋里头猛地传来异物撞及地板的熟悉巨响。
结局是,齐天放这天杀的男人,就这么跟她一起出现在警察局里,她的面前。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安宁儿的耐心已经被磨光,她不想,也不愿意再跟他耗下去。
换成十年前,自己这么恶声恶气的对他,他早拂袖而去,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简直跟无赖没啥两样。
“回到我身边好吗?”
不想再看他深情款款的眼神,那让她觉得有罪恶感,安宁儿别开脸,“办不到。”
态度一如昨晚般坚决。
“你在跟我呕气。”
齐天放说得极为肯定。
“我没有!”
她忍不住提高音量否认。
“我爱你。”他无预警的向她告白。“什么?!”安宁儿为之一愣。莫怪她要如此惊诧,即便是在当年,两人情到浓时,也不曾听他亲口吐露过这三个字。
“十年来一直是如此。”齐天放又补充。
“够了,我不要再听你胡言乱语。”她出言制止他继续说些有的没的来扰乱自己的心湖。
“你知道我不是。”
正因为如此,才更令安宁儿心慌,“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逃避现实的摀住耳朵,“你走,马上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挤在门外窃听的一干员警,听到里头传来失控的咆哮声,全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那气急败坏的女人会是他们平日冷静自持的局长。
原以为这辈子,唯一能让他们局长的情绪产生波动的就只有安胜吾了,哪里料到居然还有人本事比安胜吾还大,能让他们局长完全失控。
当下,众人对轮椅上男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你知道,没有你,我是不会走的。”
“你……”
“你在欺骗自己。”
“我没有!”安宁儿直觉再次否认,她恨透他了,恨透他一副自以为能把她看透的表情。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她还爱他。
顿时,安宁儿像是给人说中心事般难堪,“我自己的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来替我分析。”大声把话说完,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似的,突然拉开门走出去。
门外的员警虽然及时闪避,脸上却都清清楚楚的写着心虚,所幸夺门而出的安宁儿根本无暇顾及其它人,此时此刻,她唯一需要的是到厕所洗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见局长大步走进厕所,警察局里面一干员警再也抑制不住决堤的好奇心,跃跃欲试想找里头的男人问个明白。
齐天放冷冷的望着挤进门的一堆人,并未开口。
方才,众人在门外听得分明,以为里头是个温文儒雅的男人,哪里料到这会,轮椅上的男人冷得像座冰山,几乎要把他们冻僵。
等不到齐天放主动开口,一时间,众员警也都忘了该要如何反应,全像呆头鹅似的立在当场,进退两难,个个心里苦不堪言,祈祷有人能发发善心,救他们离开这间冰窖。
当安宁儿从厕所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你们全都待在这里做什么?”从她说话的语气不难听出,已经回复平日的冷静。
一干员警彷佛见到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似的,步调一致的松了大口气,一伙人你推我挤,争相逃出局长室,猴急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稍早曾争先恐后抢着进门。
将属下们逃难似的惊恐看在眼里,安宁儿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他的改变并不若自己想象中那样大;难过他变得比以前更加难缠。
但是可以确定的,他依然是她当年认识的那个男人,简单的一记眼神,便足以让人打心里头发麻。
重新把门带上,“我不在乎你要如何打发时间,就是不要来打搅我。”话一说完,安宁儿径自坐回办公桌后方,准备开始处理公事。
出乎意料的,齐天放竟也愿意配合,“介意我使用那边的计算机跟讲电话吗?”除了安宁儿办公桌上,角落里另外还有一台计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