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突然变得更为漫长了,她没有再醒过来,日复一日的,阎羿衣不解带的守在她的病榻前。
就连皇上都派了太监总管领着几名太医过来探视,并带话给他,“刺杀国家重臣,那帮人罪该万死,朕已经下令,一定要揪出幕后主使者,杀无赦!”
但他不在乎这个,反倒见到太医们为她把脉后摇头叹气的神态,再一次将他推入无底深渊。
朱祟仪也来过好几次,已经成为阎家军主帅的他,早就下令所有阎家军全力追捕那伙刺客,将之绳之以法。
其实主谋是谁每个人心中都有答案,不久,果然传来杜文喜服毒自尽的消息,那些被他买通的刺客,也悉数被关入大牢,等候秋决,而杜娘娘因为被查出与此事月兑不了关系,龙颜震怒下赐白绫一条,当夜自缢而亡。
可这些对阎羿来说都不再重要了,他面容憔悴的看着床上的秦依依。
你爱我的坚定就到此而已?那不是太残忍了?
不!我不能失去你!请你不要离开,没有你,我是无法独活下去的,依依……
第10章(2)
然而,秦依依还是没有转醒。
太医们早奉皇命留守在医馆,珍稀药材、宫廷圣品一车一车送来,然而就在今日,太医们在交换眼色后,其中一名向阎羿老实道:“她气若游丝、脉象薄弱,眼神涣散,已经不行了。”
说完,太医们一脸歉然的退出房间。
阎羿神情绝望的瘫坐床沿,双手包住她冰冷的小手。“我真的要失去你了吗?”他倾身凝睇着她,热泪已盈眶。
他真的几乎快感觉不到她的呼吸还有心跳了。
抬起头,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父母,哽咽低语,“爹、娘,我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痛过,我的心跳好像也要停止了!”
阎东京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再看向妻子,她脸上的泪水更是没停过。
“对了!”阎羿的声音突然诡谲的高亢起来,“她是代替我死的,如果这个死劫由我自己承担,她就有希望活过来了!”
他激动的嚷叫着,在两老惊愕的目光中,他起身冲到门口,从留守在那里的侍卫腰间迅速的抽走一把短刀。
丹红和丹紫正端着药汤过来,一见他手上拿着刀,吓了一跳,手上的药汤还因而泼洒一地。
但一见他脸上的疯狂神情,她们也管不了药了,碗丢下就转身跑去找朱祟仪,这几日他都在这里陪着昔日长官。
“羿儿,你不要乱来啊!”
阎东京夫妇急了,上前要制止他,可他像疯了似的挥刀大吼,“我没有,她就快要没气了,我快听不到她的心跳了,但这一切明明是我的劫难啊!不该由她替我承受,不公平,该死的太不公平了!”
痛楚的低吼一声后,在所有人的尖叫声中,阎羿拿起刀子就往胸口用力的刺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朱祟仪冲进来,快如闪电的撞向他,他手上的刀一偏,虽然没有正中要害,却也伤及肺腑,鲜血直流。
其他人被吓得胆战心惊,阎家两老更是浑身颤抖,又痛心又不忍责备。
“将军!”这才跑进来的丹红和丹紫见状又冲出去找大夫。
但阎羿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的眼睛只看着一个人,他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床沿,沾血的大手紧紧握住秦依依冰冷的小手,黑眸带笑,“依依,若我命中注定有死劫,那么就由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的我们来共同承受吧……”说完,眼前一黑,他昏厥过去。
柳月冲过去抱着他大叫,“快来人啊,救救我的儿子!”
媳妇只剩一口气,儿子又昏迷不醒,阎东京夫妇一夜之间白发丛生,柳月更是懊悔,并向丈夫表明倘若两个孩子真有什么不测,她将削发为尼终生为他们诵经祈福,她自责都是因为她的自私才会害人害己,最后儿子没救成,还反倒赔上一条无辜人命。
阎东京劝不动妻子,只能盼望有奇迹出现。
丹红和丹紫两个丫头不断的在主子病榻前说些鼓舞她的话。
“夫人,你要赶快好起来,你要的幸福就在眼前了,你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开?”
“就是就是,将军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说要和你同生共死,你不会忍心的吧,这一定不是你所希望看见的,可也只有你能劝得了将军,如果你不醒过来阻止他,将军一定会再次自戕的。”丹紫也附和道。
凝滞的气氛在房内愈积愈重,突然间,两人的惊叫声划破这片凝滞。
“动了,动了!夫人的手指动了。”
闻声入内的朱祟仪赶忙吩咐,“快去请大夫,快去!”
两个丫鬟又哭又笑的冲了出去。
又一夜过去,终于,昏睡了两天两夜的阎羿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怔怔的望着床边一张张关切的脸孔,他倏地坐起身来,但胸口的剧痛令他忍不住粗喘一声。
“小心!”阎东京等人急着上前扶往他。
阎羿咬咬牙。他没死!那不就代表——他急急的看着父亲,“依依呢?”
阎东京老泪纵横,“孩子,她没死、没死……也许是你共同承担了这个劫难,也许是你的爱激起她强烈的求生意志,总之,她撑下来了……真的撑下来了……”
他没有失去她!靶谢老天爷。阎羿的黑眸浮现薄雾,“我想去看她。”
“我来扶你。”
朱祟仪很快的走到他身边,扶着虚弱的他走到相邻的房间,丹红和丹紫正守着秦依依,两个丫鬟一见到他马上让开位置。
朱祟仪扶着阎羿在床沿坐下。
“大夫说她的呼吸没那么虚弱,脉搏也强多了。”丹红拭去泪水说道。
“是吗?太好了。”他咽下梗在喉间的硬块,执起秦依依的手,轻轻的印上一吻。“谢谢你为我回来了,谢谢!”
蓦地,秦依依的睫毛动了下,阎羿一愣,但热泪立即浮现眼眶,“依依,醒醒,快醒醒,我在这里,在这里啊……”
秦依依柳眉一蹙,缓缓的、缓缓的睁开眼。
“醒了!天啊,她真的醒了!”丹红和丹紫开心的又叫又跳。
但秦依依仿佛还有些迷糊,她的表情带着困惑,直到视线对上阎羿,看见他那张俊挺又憔悴的脸庞,又见他胸口包扎着布条,她柳眉一皱,直觉的想伸手碰他,但这一动却扯痛了伤口,她立即低呼一声。
“别动,你的伤还很重。”阎羿急道。
“夫人,将军的伤是因为你,他为了你……”
两个丫鬟说起那段让她们惊心动魄的事,边说边拭泪。
眼中泛起泪光,她深情凝睇着他,声音瘩咽的道:“所以不是我听错,你真的为了我伤害自己?你为什么那么笨!”
“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摇头,紧握住她的手,她此刻的声音是他这一生听过最美的声音,仿若天籁。
她也紧握着他的手,晶莹泪水一滴滴滚落脸颊。“我听得见……一直听到你的心痛、你的绝望,所以,我知道自己不可以就这么离开……”
“因为我是如此的需要你!”
她的泪水掉得更凶。“对不起,我明明听到你的声音,可是我的身体动不了,我的眼睛也张不开……我什么都无法做,才让你如此伤心、如此绝望。”
“不!你做到了,你回到我身边了,这就够了。”他深情的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咳……”手掩着小嘴,秦依依停不为战驹梳毛的动作。
从昏迷中转醒已经两个月,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身子骨也显得虚弱,不过总算可以回到阎府休养。
战驹偏过头磨蹭着她的面颊,她抬手正要安抚这匹有灵性的马儿,一件披风已经披上她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