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五分钟后,医生跟卜东钦同时从病房内走出来。
卜东钦跟医生点点头后,走到独坐在走廊椅子上的连香吟身边,“没事了,医生说好好休养一阵子,很快就能恢复了。”
“太好了……”她喃喃低语,眼眶又泛出泪光。深吸一口气后她抬头看着他,“对不起!”
卜东钦在她身边坐下,拍拍她的手,“不是妳的错,汪威伦那家伙跟手下都太狠了,沈奕凡比隽皓更惨,医生说他至少得在床上躺两、三个月。”
“都是我害的。”她好自责,如果她认命一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别想太多,晚一会儿隽皓他父母也会从台北赶来看他,妳要不要趁这个时间去休息一下?”
她摇摇头,“我坐在这里就行了,他醒了吗?”她好想看看他。
“还没。”
“没关系,我等。”
他点点头,先去办住院事宜。
病房内,卜隽皓醒了,他第一个想见的人是连香吟。
“是她害你……”守在床边的廖逸珊不想让他们见面。她已从汪威迪那儿得知那个越南婆子叫连香吟,是个道道地地的台湾人。
“我要见她!”卜隽皓不想听那么多。
廖逸珊压抑住心中的不悦,“她也许离开了,她哪有脸待下来。”
“妳到外面去看看。”
看他这么坚持,她心下甘情不愿的开门,没想到门一开,连香吟居然就站在房门口。她直觉的想将门关上,但连香吟一个箭步向前,焦急的问--
“隽皓醒了吗?是不是醒了?”
廖逸珊抿紧唇,回头看了卜隽皓一眼,连香吟的目光立即跟过去,一看到躺在床上的他稍微消肿的眼睛,鼻头一酸,泪水迅速盈聚眼眶。
太好了!
“进来。”他的声音仍然虚弱。
她深吸口气,拭去滑落脸颊的热泪,来到他身边。
卜隽皓瞥了廖逸珊一眼,她只得撇撇嘴角,一脸不悦的走出去,“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别哭,我这三天被囚禁,没进食只喝水,还被赏了太多的拳头,所以身子虚了些。但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们又怎么会突然放我走?”他的声音艰涩,喉咙隐隐作疼。
看他皱起眉头,她点点头,“你尽量别说话,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她将自己跟汪威迪之间发生的事简略述说。
卜隽皓好讶异,虽然他知道她是有个胆识的女孩。“那家伙就是妳的未婚夫。”
她耸耸肩,“是他口头说的,但也没有人敢抗议,尤其在付了一大笔钱给我爸、妈,解救了我们岌岌可危的工厂后。”
她深吸口气,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可能也没有机会说。她随即将她家跟汪威迪之间的过往恩怨娓娓道来。
汪威迪是个霸道、蛮横的男人,有黑道背景且财富堆积如山,私下还从事毒品交易,反正,只要能赚钱的事业,他几乎都投资了!
他心仪的人其实是大她七岁的姊姊,他对姊姊一见钟情,但姊姊受不了他的紧迫盯人及粗蛮,患了忧郁症后自杀身亡。
尔后,她家跟汪威迪都过了一段很灰暗的日子,一直到她十七岁那一年,他在她放学时看到她,因为她们姊妹俩长得很像,他误以为是她姊姊回来了,便把她当成姊姊,要她爱他,要她像姊姊一样温柔,还要她嫁给他。
但她连大学都还没上,所以他允诺家人会等她大学毕业后再结婚,其实,他会妥协也是因为姊姊的自杀,所以他不太敢逼她,但不管她到那里,他一定派人跟着,怕她跟姊姊一样做傻事,也怕她交男朋友。
连香吟摇摇头,“他对我们的爱都太沉重了,逼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但我很清楚他爱的是姊姊。姊姊温柔善良,不像我这么……”
“灵活狡诈。”
什么形容词!她很不满,但心里有个声音却颇同意。
她继续说因为自己的叛逆,故意不理他,却也惹得他动不动就将她关起来,当成禁脔,而她也只得学蜘蛛人来个飞檐走壁,想尽办法溜出去。
“难怪妳的手脚那么俐落。”
她点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但卜隽皓的凝眸过于炽烈,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一看到他身上一大片青紫的伤痕,她的眼眶又湿了。
“对不起!”这是她唯一能说的,她心中的愧疚真的好深好浓。
“香吟……”他的黑眸闪烁着深情。
连香吟觉得愧对那深情的眼眸,匆忙起身,“别说太多了,你需要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他想喊住她,但房门刚好被打开,他的父母走了进来,只见她僵硬的跟两人打声招呼,便快步出去了。
案母关切的言语在耳边响起,但他只想留下她,好好的跟她说说话--他想告诉她,在被困的三天里,他有多害怕汪威迪会找到她、带走她,他一想到永远都看不到她,就心如刀割。
当时,他就决定了,如果能再见到她,他一定要跟她告白。五年前那段邂逅即便两人分手了,他对她的爱始终没有消失,她的身影仍占据着他的思绪、灵魂,他对她的爱情仍然持续发酵……
而连香吟一出病房,面对的就是廖逸珊鄙夷的脸。
“妳的脸皮还真厚,将隽皓害成这样,还敢留下来。”
连香吟越过她想离开,但廖逸珊一个箭步拦住她,不屑的道--
“妳还是赶快从他生命中消失吧!不然要是汪威迪又找上门来,隽皓岂不没命了!”
“妳放心,我现在就离开,永远的在他的生命中消失。”连香吟一脸平静。
廖逸珊闻言蹙起眉,惊讶的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另一家医院里,呈现昏迷的汪威迪在急救后虽月兑离险境,但尚未苏醒。
两个手下守在病房不知所措,尤其老大的神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楚,揪结的眉宇、抿紧的唇,好似整个心灵皆沉浸于某个伤心世界。
汪威迪梦到了连香荷,她伤心的眼眸凝睇着他,似在控诉他对她家人的纠缠,即使她离开了尘世,他仍逼得她无法安息,这就是他对她的爱吗?
不是的、不是的……他只是舍不下她,放不开对她的恋恋情深啊!
天知道他爱得多苦、多累,又多么的痴。
那我的家人、我呢?求你放过我们吧!求求你……
连香荷的身影愈来愈模糊,汪威迪感到眼眶泛出了泪水,他伸手努力的想抓住她,但终究抓不到……
“香荷!”
醒了?!两名手下听到痛彻心扉的吼叫声急忙奔到床前,却见老大的脸上竟然有两行热泪,两人一呆,面面相觑。
“呃……老大,要不要我们去逮回连香吟,她害你……”其中一名手下尴尬出声。
汪威迪眼神空洞的看着说话的手下,再看看另一名手下,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哭泣的香荷、忧伤的香荷,及恐惧的香荷……
他凄凉一笑,突然意识到她跟他在一起时似乎从未笑过。
汪威迪喃喃自语,“够了、够了……”他该让她自由了,“别再去打扰香吟及她家人了,知道吗?”
两名手下应了声“是”,但却怎么也不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平静许多,在卜庆新、王琪的刻意凑合下,廖逸珊天天到医院照顾卜隽皓,虽然他多次问起连香吟,但父母、廖逸珊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刻意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