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吃的量多、次数多,但没隔多久,小瑶跟游嬷嬷总是得再去张罗吃的,因为她又饿了。
这会儿,柳纹绮吃完一桌子的东西,双手撑著大大的肚子,站起身子,在铜镜前来回的照著——
她叹了一声,怎么回事呢?
是肚里的娃儿胃口大,还是她的胃口大?
这天天吃个不停,结果,镜子里就是一个身怀六甲的臃肿孕妇。
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肚子。
她还能吃吗?古玉堂从成亲后,没碰过她不说,最近一看到她,更是眉一皱,然后就出门去了。
唉,走样的身材,还多了个牛胃……
她摇摇头,眼眶一红,泪水立即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她终于明白了娘跟婆婆所说的,孕妇的脾气会高低起伏,时忧时怒,尤其到后期,身体的不适与臃肿更会让孕妇的脾气更烦躁。
这几日,她变得多愁善感、爱哭,也爱生气,尤其见古玉堂看到她好像看到一头母猪的表情,她就觉得气、觉得烦……
离产期愈近,她压抑的怒火更是层层叠叠的愈烧愈烈,濒临崩溃边缘……
在她身后的小瑶跟游嬷嬷一见她哭了,两人飞快的交换了目光,由游嬷嬷上前安抚。
“小姐,别担心身材,等娃儿生下来,你的身材也就恢复了。”
她哽咽一声,“骗人。”
“真的……”
游嬷嬷好说歹说的劝了她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她的泪水,但也再次听到她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小瑶低头,吐了吐舌头,日后她还是甭生娃儿的好,太可怕了,小姐已经肿了一倍了耶!
“小瑶,去拿些吃的。”
“不要了,我不想吃了。”柳纹绮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我想出去走走。”
“那好,小瑶,备轿。”游嬷嬷回头跟小瑶说,再以唇形无声的道:带点吃的。
她点点头,转身出去。
一会儿后,柳纹绮乘轿上街,跟一些店家百姓点头微笑,却巧遇几个曾经到山庄告诉她对男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的三姑六婆。
而她们也不改三姑六婆的本性,争相跟她通风报讯,说她的相公舍了她这个大肚婆,正在娇艳楼风流快活呢。
“走走走,我们给你壮胆去。”
“是啊,你挺著大肚子都快生了,他还找女人风流,太不该了。”
“你该去给他骂一骂,反正你肚子里有他的娃儿,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醋意涌上喉间,柳纹绮是生气,但她更清楚这群聒噪的女人只是想看好戏。
“游嬷嬷,我们回去吧。”
没理会那几个长舌妇的错愕表情,柳纹绮原轿回到山庄,先去找古家的长辈们讨论了些事,在得到他们允许后,她写了一封信交给严罗。
他一看到上面的署名,瞠目结舌的道:“呃,真的要找她?”
“嗯。”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严罗没立场也没资格说什么,只得拿著信去找人了。
*
娇艳楼的厢房内,古玉堂衣著整齐的躺在床上,洪艳坐在一旁,轻柔的为他揉捏僵硬的肩膀跟背部。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我让一个纤细窈窕的天仙美人变成了一个——一头熊吗?我都不知该如何形容她。”
迸玉堂摇摇头,坐起身来,一脸烦躁的看著面带微笑的洪艳。
“你爱她,对不对?”
她这么说可不是没根据的,从他跟柳纹绮再次拜堂成亲后,他可变成了一个“守身”的好男人,到她这儿也只是纯聊天。
“哈!”他这一声干笑可隐含了无数的可能。
她微微一笑,看著他下床,迳自倒了杯酒,一口饮尽。
“你觉得她不美了吗?”
“不是不美,而是她一直吃一直吃……”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道:“那让我想到一种不太好的动物——猪。”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也有一种不舍,美人变母猪,他现在看到她,再看到别的女人都变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对那档子事儿没胃口,性趣全无。
她噗哧一笑,“古大将军,你这么说就过份了,她是一人吃两人补,这养份都被分走了,小孩还在长大,她当然得一直吃了。”
“可是——”他看惯优雅娇柔的她,却在这段时间看她一下子肿大了一倍,同时,她还在拚命吃,这日后肿成了两、三倍,能看吗?!
若是生了娃儿后,她还是那么胖怎么办?
他皱眉,上一次他们的成亲大典,他没拜堂却洞了房,而这一次他拜堂了,却没跟她洞房,因为面对一个大月复便便的新娘,他的欲火全消。
日后,她若仍像个“大月复婆”,他会不会这一辈子都对她没了?
洪艳凝睇著一脸烦闷的他。
其实也怪不了他,谁都喜欢赏心悦目的美人,而拥有过美女无数的他,更坦言他只爱美女,而今,美女变形,他不太习惯也理所当然。
“我走了。”他的心里还是闷闷的。
半个时辰后,他回到远流山庄,由于思绪烦躁,他压根没有注意到今天山庄里的气氛有些诡谲。
仆佣们看到他欲言又止,而古家的四个长辈看到他回来却视若无睹,喝茶的喝茶、赏花的赏花,问也没有问上一句。
浑然末觉的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却一眼对上了果裎躺在床上、姿态撩人的邓燕双。
他眉头一皱,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但仔细看了看,这个雅致豪华的房间的确是他跟柳纹绮的房间没错。
“你怎么在这里?又是谁准你进来的?”
她娇媚一笑,搔首弄姿的坐起身。“当然是你娘子啊,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上回我要她磕头认错,惹火了山庄里的一群人,可她却不计前仇,还找我来为你『舒缓舒缓』呢。”
邓燕双这段日子可闷透了,古玉堂跟柳纹绮再次成亲,她因上回要柳纹绮磕头的事而成了顾人怨,一些男人也不理她。
知道古玉堂不会再要她,她也是死心了,想到京城去找个俊男填补他的位置时,严罗就来找她。
而在看完柳纹绮的亲笔信后,她更是迫不及待的来了。
迸玉堂难以置信的瞪著她,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他实在不相信柳纹绮会找这个女人来伺候他——虽然她以前也曾这么做过。
他的心一凛,骤然转身。
邓燕双一见他要离开,马上追上去,从背后抱住他,“我不让你走,玉堂。”
他嫌恶的拉开她,“请你自重,我现在是个有妻子的人。”
“有妻子?!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到娇艳楼去找那个妓女。”
“那是我的事,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冷冷的回头瞪她一眼。
被这犀利如刀的眼神一瞪,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强留。
*
迸玉堂怒气冲冲的在后花园里,找到了还在吃东西的柳纹绮。
他怒视著她,“是你叫邓燕双月兑光了衣服在房里等我的?!”
她咬了一口包子,咀嚼了几口,吞下肚子后,这才抬起头来看著他,“是。”
“砰”地一声,他用力的槌桌子,咬牙道:“为什么?那个女人上次逼你磕头——”
“是你逼我。”
“什么?”
她放下了手上的包子,直勾勾的看著他,“你跟她都一样,同样的心思,这样的默契想必是来自上的契合,所以在考虑找谁到家里来伺候你这个大将军时,我马上想到她。”一对狗男女嘛!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她大力的咬了一口包子,瞪向他,边咀嚼边道:“我这么做是为了顾及相公大将军的声誉,这天天到娇艳楼报到,外人说三道四不好,相公就在家里风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