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儿没你说的人!”
“把人给我带上来!”李将军一挥手,被五花大绑的王胖子跟张三、王二两个匪徒立刻被推到马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村子?”
“是是是是!”
“我们就是在这里被打的!那个男人武功好厉害!”
“是啊!那个姑娘还装成自己是傻的,其实一点儿都不傻!”
“听到没有?段柔跟边承欢是朝廷钦犯,窝藏者杀无赦!你们说还是不说?”
村民们噤若寒蝉,谁都没想到还有这一段。
“不说是吗?”李将军指着还躺在地上的春樵子夫妇,“给我重重的打!打到他们肯说为止!”
士兵们一拥而上,全都对着春樵子夫妇拳打脚踢。他们只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庄稼人,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毒打,现场顿时哀号声一片。
躲在村口上方的段柔紧紧捣住自己的唇,免得哭嚎出声。她身边的边承欢握紧了拳,温和的眸子闪出戾光。如果他现在出去,大概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他伤势未愈,不可能对抗那么多军士;而且他们还打算成亲,那是欺君罔上的死罪!
段柔呜咽着,手里悄悄握住一颗石头,她突然回头往后看,轻嚷:“边大哥,你!”
话未完,边承欢甚至还没回头,已经被一棒子敲昏倒地不起。
“熊大哥!”
“嘘!妳快走吧,被发现就不得了了!”熊定邦将边承欢晕过去的身体拖进草丛藏起来。
“不成,我得去救春大婶儿,他们待我极好,我不能这样害他们!”段柔哭红了眼睛,凝视着边承欢昏迷的脸眉,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才暖热的心,再度粉碎。“边大哥就……麻烦你照顾……”
“唉!照顾个屁!我哪能照顾他?我是跟着那个该死的李将军来的!幸好让我先找着你们,要是让其他人逮住,你们两个全都人头不保!我得马上回去,免得被发现了。”
“既然你要回去,那……就连我一起带回去吧!”段柔伸出双手,决绝地说道。
“什么……”熊定邦不由自主地大叫。
“是谁在那里?”下方的红胡子将军立刻警觉。
段柔霍地起身将自己塞进熊定邦的怀中,一切……都结束了。“放开找!放开我!”
熊定邦又苦又懊恼,但他能怎么样?只希望边承欢醒来之后能自行逃生,别来讨他的项上人头,他也是百般无奈啊!
“是我!我抓到段柔了!”
临行前,段柔无言地再深深凝视边承欢一眼,一口充满不舍与懊恨的鲜血随之呕出。老天爷,若是无缘,何必让他们相识?何苦这样做弄人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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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段柔?”
曹公公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段柔可是他精挑细选的女孩儿,他深知主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段柔恰好是当中最好的——或者该说约莫一年前的段柔是最好的一个,但眼前的女子跟他之前所挑选的段柔却有着天壤之别。
她一身粗布素衣,皮肤显得粗糙晦暗,连那张小脸蛋也晒得黑乌乌的,这哪是他选的段柔?这根本就是个乡下粗鄙村姑!
段柔抬起眸,淡淡地望着曹公公那张老脸。“我就是段柔,公公要是不信可找我家的人来指认,不用从通州找,我有个舅母就住在京城的仪华街——”
“不用不用。”曹公公厌烦地挥挥手。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妳说说看,这些日子妳都到哪里去了?”
“被村民攻击之后受了伤,一直住在一位大婶儿家里,直到伤势痊愈。”这番话她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上百次,但从嘴里说出来还是显得艰涩绕口。出卖自己的谎言说出口原来是这般苦涩。
“嗯?真是这样?”曹公公冷眼打量着她那张无表情的脸,突然转向身旁的小太监道:“去把唐嬷嬷给找来,老夫要验验这丫头。”
小太监领命而去,段柔的眼底终于闪过一丝惊慌。
“怕啦?”曹公公冷笑道:“妳可别以为老夫老眼昏蒙什么都不知道,妳跟那边承欢一路上眉来眼去、暗通款曲老夫可都瞧在眼里。咱们被暴民攻击是真,但妳跟边承欢双双失踪也是真,莫不是妳被那边大将军给甩了才想重回皇宫吧?小丫头,妳当这是什么地方?咱圣上难道会是个捡破鞋的吗?”
这些话像是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凌迟着她,但她却什么表情也没显露出来。
她这一生算是已经走到尽头了,离开边大哥的那一刻就是她的死期,现在旁人说些什么又与她有何关?反正她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被称为唐嬷嬷的老宫女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很快来到,曹公公命两名小太监就地拉起一道布帘。
“进去吧,段家小姐。若妳已非完璧会有什么下场妳可知道?”
段柔微微蹙起眉。曹公公脸上的表情像是将她当成某种已经厌恶的玩物,非得使劲摧毁才甘心似的,他甚至微微笑着,仿佛很期待可以亲手掐死她。
“若妳已非完璧之身,就是犯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曹公公兀自抿着唇轻笑道:“非但是妳要杀头、边大将军要杀头,甚至连妳的家人也无一可幸免。”
“你那么讨厌我,当初为何还要选我?”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老夫当初是不讨厌妳的,反倒还认为妳会是最得皇上欢心的一个,我跟你爹可是煞费苦心要栽培妳哪!为了让妳在众女宫之中拔得头筹、月兑颖而出,老夫还特地买通了画匠,精心绘制妳的图像,那可真花了老夫不少银两呢!可惜妳这小贱人却完全不知感恩,居然趁乱与边承欢私奔!唉,段姑娘,妳可真真是伤透了老夫的心哪!”
“边大哥才没有——”话才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真笨,怎会受这老狐狸的使弄!
段柔凛着脸掀开布帘走了进去,她一点也不害羞地躺在斜榻上掀起裙子,对着面容丑恶的老宫女开口:“来吧。”
那一刻,泪水还是掉了下来,濡湿了她的乱发。
这样的羞辱……是她早该想到的,她可以后悔一千次,但只要想到边大哥从此得以解月兑,可以完成他毕生的心愿,这一点小小的牺牲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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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掀开小轿窗帘,昂首望着碧空下显得华丽庄严的城池,每座燕子飞檐上都是素雅干净的,没盘据着五彩斑烂的巨龙、没有展翅欲飞的凤凰或者模样神气的麒麟,但线条华美的飞檐朝天高高翘起,反而更有种尊贵肃穆之感。飞檐之下赤褐色的瓦片整整齐齐地堆迭着,层层往上堆,直指天际。
城墙太高了,无法瞧见里面的景象,但只凭这几眼的印象,她已经知道这是一座打造得富丽堂皇的监牢。
小轿静悄悄地穿越了城楼,眼前是一条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长廊,放眼望去,右边是一片精工打造的白石地,石板被打磨得光亮平整,一大片一大片铺在地上。偌大的白石广场上,站着许多雕像般的全身金光闪闪的钟甲武士,白石地一直绵延到远处雄伟壮观的大殿,那便是皇帝召见群臣的主殿。
太祖母曾告诉过她,每逢重要节庆或者国家有要事之时,天下百官会群集在这片白石地上,高官贵爵们会整齐画一地对着天子下跪朝拜,场面壮观。
长廊的左边便是城墙,墙边花木扶疏,干净得好似那些花木全都不会掉落任何一片叶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