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他无谓的坚持上,她继续发问:“你代我打发多少杀手?”
嗅着她身上的药香,他闭上眼。“不多。”三十人左右,不过,过了今晚,大概没杀手胆敢再上门。
阙掠影芳容神色未变,语音却不掩颤意。“要杀我的阙姓女子,是若儿吗?”
他眼未抬,只是将环在她腰际的手收紧。“不,不是。”
“你不需骗我。”
“我没有骗妳。”他将她按入怀中,安抚的吻落在她的眉、她的眼。“虽然我并没有令妹的消息,但妳想,她有杀妳的理由吗?”
“我不知道。”十二年的岁月足以令一个人改变太多,她没有把握。
“那么,由妳自己确认吧。”他鼓励地笑笑。
他俊朗的笑容将她心底的犹豫、不安全部融化,柔荑缓缓将他拉下,印上一吻,在他耳畔轻道:“谢谢。”
“这个谢礼我收下。”他执起她的发在唇边轻吻,惑人心神的翠眸直视着她芙容。“以后有类似情况可以比照办理吗?”
她推开直要偷香的浮扁。“别得寸进尺。”
收起嘻笑的神色,认真的眼直视她水眸,浮扁道:“我有个请求。”
“而我一定要答应?”他正经的时候很少,所以特别慑人,她的心莫名地浮上不祥的预感。
“陪我,就这个牡丹花季。”翠眸灼灼地凝望着她。
她柳眉微皱。“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他看着她的方式充满渴求,拥着她的手势诉说他的不愿放手,但他却矛盾地为两人的相聚定下时限,不愿离去的是他,率先转过身的也是他。
离去又出现的他,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我以两年前的约定交换。”浮扁将她紧紧搂入怀里,下颔顶着她的螓首。不让她看到他复杂的神情,深吸口气,开口道:“就这个花季,花季之后,妳我再无牵扯。”
再无牵扯?为什么听到这四个字自他口中说出,她的心会隐隐作痛?
她好静,他好热闹,却老爱逗她,每每被他惹得火气直冒,总在心底埋怨当初怎会遇上这号人物,而如今她好不容易习惯他的存在,他却为不久的将来宣告两人的诀别?
就算不管两人间的约定,他一向爱来便来,爱去便去,从不问她。他既从不在乎她的感受,他的去留,与她何干?
他与她像两条平行线,即使相遇,终究分离。
侧耳聆听着他平静的心音,水眸微热,阙掠影唇角扬起一抹绝艳的笑意。“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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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阳城,依山傍水,为水路、陆路往京城的必经之道,不少皇亲巨贾看重夏季凉爽、冬日温暖,且邻近京城的特点,在此兴建别业,近年来脑筋动得快的商贾在此聚集,打着“小京城”的名号,只要京城时兴的商品货色在康阳城皆可以用约莫八、九成的价格买到,大大地带动繁荣,也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推上往来必经的大城之列。
清明、谷雨已过,正式进入牡丹时节,城内随处可见灿然绽放的花中之王。气候之故,娇贵的牡丹品种在康阳城养得比京城要好,地价也较寸土寸金的京城便宜得多,除了城郊尽是牡丹花田外,城内户户皆种植牡丹,各色牡丹争奇斗艳,浓郁的花香味萦绕不散。
刻意带着阙掠影绕远路走的浮扁,进城时牡丹花季已至中后,早醒的莲已偷偷在水中亭亭而立。
“吃切糕吗?”浮扁拉住她的柔荑,开开心心地指着路边的小摊问道。
“不要。”
“刚出炉的千层烙饼?”真香啊,香酥不腻的口感让人吃了还想再吃。
“不想。”
“那上『善缘坊』吃碗荷叶粥?”远近驰名,只此一家绝无分号,康阳必吃名产。
“我不饿。”
他小心地瞅着她黑了一半的芙颜,“心情不好?”
阙掠影横他一眼。“今夜一定要在康阳投宿?”无处不在的花香味和身旁男人灿燸的笑脸让她打从进城就精绪恶劣到极点。
“天快黑了。何况……”浮扁指指偏西的曰头,望着以手绢捂住口鼻的阙掠影,笑得坏坏的。“上京的路程沿途皆种植大片的牡丹,以康阳尤盛,香味至少要过花季才会散。”
“我回客栈。”难怪他要赶在关城门前入城,回房将门窗关上总有办法驱逐出这股浓到足以令人窒息的花香味。
“逛逛嘛。”他笑着追上她,再次将柔荑包入指掌之中。
“放手。”她冷眼瞧着他握紧的大掌。
“人多,”手微使劲,将她拉入怀中,浮扁顽皮地眨眨眼。“要是和妳走散,我可会害怕呢。”
“明日离城。”阙掠影本想与他拉开距离,但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人群让她不得不屈服。“哪来这么多人?”尽避宵禁形同虚设,但夜市、鬼市也得等入夜,天边犹有霞光,街上来往的人不减反增,扶老携幼,每个人的脸上皆有期待的笑意。
“据说由康阳城三大富商主办,在城心的展鸿、染辉、韶华三条大道一连三日举办牡丹灯会。”花美、灯美、人更美,他今夜一定可以过得很幸福。
不久,天色尽黑,月华初上,连绵十里的彩灯一盏接一盏的点亮,灯会的巨型主灯是足踩祥云来到人间的牡丹仙子,面容上绝俗的浅笑令人流连忘返不忍离去;拥挤的街道上除了摊贩外还有表演百戏的戏班,吆喝、叫好、惊叹、掌声参杂,热闹非凡;而由花商提供的各式名贵的牡丹安放在特制的平台上供来往的游人欣赏,纯欣赏或想参与标价买回家都行,五光十色的灯光映在娇贵的花儿上,有种诱人的魅惑。
不让来往的行人擦撞到她,浮扁颀长的身形将她护在怀中,言笑晏晏地指着造型特殊的彩灯和精采的表演要她看。
他的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阙掠影听不清,眸光随着他所指游走,随口漫应着。空气中的花香味稍淡,取而代之的是人们的吐息、食物的香气、异国的香料……所混杂的各种气味,此情此景映入眼中,她仿佛回到从前,一切都未变的那日。
阙掠影红唇紧抿着,从他怀中抽开身,面对他,冷冷的吐出一句:“我不赏灯。”
“啊?”浮扁挠头,骤感不妙地瞧着她眸中闪过水光。
她像脑后长了眼似地,在人潮的空隙间一步步往后退。“我已下定决心,再也不赏灯。”
自那日起,她再没快乐的资格,如果时光可以倒转,她宁愿十二年前的那日留在府中,也不愿独自心痛的留下。
对近在咫尺却没留心她有异,浮扁大为扼腕,大步往她的方向挤去。“人是要往前看的,妳何苦将自己困在过去?”
她瞪着他,脑中闪过一抹意念。“你是故意的?”从芙蓉城重逢开始,一步一步皆由他计算,她竟不知不觉成了他手下搓圆捏扁的棋子!
啊扁擒住她的皓腕,不承认也不否认。“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亮一盏烛光,这个道理妳不会不明白。”
“你以为你是谁?”阙掠影用力甩开他的箝制,心思全遭人模透让她羞愤又不甘。“凭什么自以为是的干涉我、评断我的一切?”
四周的人潮逐渐将两入围在一个小圈,七嘴八舌的揣测着眼前这对男女吵架的原因。
“因为,我希望妳幸福。”他静静地看着她芙容,久久,嗓音瘖痖的续道:“妳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得到幸福,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快乐地活下去,何必沉溺在过去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