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浮扁远走的背影,上官凌接着看向一派疏离的段风,为时已晚的想到之前两人的协议,“我该跟你装作不认识吗?”
“罢了。”知道她的存在只是迟早的事,而这会是暗中蠢蠢欲动的同门要拉下他的最好借口。虽不眷恋身处的位置,但为了她的安危着想,还是将她再藏上一阵子较好。
按仇之后,他要带着她离开寄居十二年的“魈一门”,永远的离开。
他希望她永远笑得无忧也无愁,但此次带着她,是对?是错?
“喔?”知道他有事瞒她,但这个男人绝不会回答他不想说的问题。
天色逐渐转暗,瑟瑟的北风伴随着细雪飘荡,上官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冻得发红的手递到他手中,冲他一笑,“我饿了,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好吗?”
段风眼中盛满她宛如桃花绽放的笑靥,握紧掌中的小手,“好。”
“嘿嘿。”她勾住他的臂弯,将身体一半的重量交给他。“对了,刚才浮扁下树的那招你会吗?可以教我吗?”
“你学那个做什么?”她的脑袋里究竟转着些什么念头?总是让他疑惑不已,
“我一直很想试试武侠小说中的招式是不是真的可行。”
段风放下心中的千回百转,看着她比画的手脚。他不知道她口中的“武侠小说”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为了他的心脏着想,他不会教她,绝对!
第五章
“哇!终于有点人气喽。”上官凌吹了声口哨,看着四周热闹的街景,终于有回到人间的感动。
骑马在荒郊野地奔驰了三日,根本找不到可借宿的民家,只得苦命的在冷得要命的天气里露宿,进城后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找家顺眼的客栈安顿马儿、安抚受虐三日的五脏庙。
觅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上官凌一手撑着下颔,看着窗外的风景,赞道:“真像一幅画。”
芙蓉城是西南地区第一大城,因此地遍植芙蓉而得名,是水运,陆路的转运站,亦是商货的集散中心。客栈、酒楼依河而立,从窗子眺望出去,波光潋滥的运河、随风轻轻摇曳的垂柳和运河旁的鼎沸人声,活月兑月兑就是古装剧和古画所描绘的翻版……喔,她忘了,她现在就是所谓的“古人”,唉。
“想些什么?”段风点了些菜和她爱吃的甜点,见一路上直嚷饿的上官凌若有听思的看着窗外,微风扬起她的发丝,虽是一身男装打扮,仍掩不了她柔美的模样。
“没什么。”她抓过桌上的花生,往空中一抛,张开小嘴稳稳的接住,“嗯,好吃,这花生挺香挺脆的。”见他对她的举动一脸不赞同,她吐吐舌,知道他又想念她了。
“你呀,实在不像女孩子。”段风幽幽地叹了口气,她男孩似的动作将他蓦然的心动给打回原地认清残酷的现实。
“我同意。”不理会她警告的眼神,上官凌又丢了几粒花生到嘴里,还故意朝他亮出一口白牙。“别想改变我!”她压根不想改变自己去符合古人的规矩,什么笑莫露齿、立莫摇裙,真要她做到还不如杀了她吧。
见她没一丝改过之意,依旧像在玩游戏似地将花生抛得高高的再用嘴接住,开开心心的吃着,段风揉揉有些疼的额际,对这小妮子我行我素的个性没辙。
“上菜啦——”随着一声吆暍,小二将餐点二摆上。
“你点了这么多啊。”上官凌瞠目结舌的看着小二把整张方桌摆满了菜。虽然没吃早餐的她的确是挺饿的,但有必要叫十几道菜、三份甜点、两份甜汤来吓人吗?更别提还有一大碗尖尖的饭了。
“会吗?”段风瞥了眼满桌的菜肴,还好,他觉得很平常,相处多日,他对她的食量很有信心。
“没有三明治、汉堡、意大利面哦。”她嘟起小嘴,上官家习惯吃西式早餐。
“什么?”她刚才点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算了。”上官凌摆摆手,反正饿了什么都好吃。她拿起筷子,“吃吧。”
闷闷地吃了几口菜后,她眼睛一亮,惊喜地看着桌上的菜肴,眉开眼笑地一样样的试吃,捧着鼓鼓的脸颊叹息,“好好吃喔,太幸福了,”
“开心了?”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个孩子,吃得欢喜,玩得尽兴。段风举着,不是先填饱自己,而是见她大眼溜向哪道菜,就帮她夹到碗中。
“谢谢。”上官凌朝他甜甜一笑,夹起一块酥炸肉排到他碗中,催促道:“试试看,不油不腻,很好吃呢。”
段风依言夹起碗中的肉排,送入口中咀嚼。
进食对他而言,只是维持生命所需,没有其他意义,但对她定不止于此吧,瞧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习惯她豪迈的吃相,看久了,真觉得再普通的菜色也是山珍海味。
他喜欢和她一起用膳,那是一种活着的感觉,一种真真正正过生活的感觉。
“我们的目的就是这儿吗?要做什么?”吃得心满意足,上官凌拿起小碟里的桂花糕送入口中,一双大眼有些着迷地看着段风。
自从第一次和他吃饭就发现了,他的手指修长,执筷的手势相当优美,坐姿挺直,举手投足颇为风雅,看他用膳是种视觉的享受。
“不,咱们去京城。”他丢道选择题给她。“行船一个半月,骑马四个月,步行八个月,任你选择。”
“你明明就是要搭船不是吗?”不然做什么来到有运河流经的城镇,真是明知故问;他依旧只挑他愿回的问题回答,代表他还不够信任她,让她有些小小的不快。
段风才想说些什么,不远处的惊呼和骚动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运河上有两艘商船闪避不及撞个正着,一艘商船较大,摇晃几下便惊险的稳住,另一艘较小的可没这么好的运气,整艘翻覆过去。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被附近的船家救起后,朝一片混乱的水面呼喊着,急得掉下泪来。
眼尖的上官凌发现载浮载沉的船背附近,有一抹白色的纤影,原本还微微挣动,慢慢地没有任何动静了。
“糟!懊不会是昏过去了吧?”她扯了扯段风的衣袖,要他看看。
“与我们无关。”段风淡道,收回视线,摆明没有瞠浑水的打算。
没时间和他争辩,见白影缓缓沉入水中却无人发现,上官凌丢下手中的桂花糕,迅速起身,只手撑住窗棂,翻身出去,一落地便在河堤疾奔了起来,跑到离落水者最近的地方即跳入水中,往白影的方向游去。
“凌!”段风伸手欲拉回她却扑了个空。
“该死!”他跟着跃出,像支疾射而出的箭,追着上官凌跳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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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死人了!”手里捧着一碗热姜汤,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上宫凌仍瑟缩地发抖。
她捞到那个昏过去的人后,就被随后赶到的段风推上一旁的商船——就是刚才对撞事件中安然无恙的那艘——船主人赶紧命人煮锅祛寒的姜汤,并找来御寒的毛毯给落水者。
三月天,大雪初融,结了几个月冰的运河渡口几日前才刚开放,河道虽可行船,可是那冻入骨子里的寒冷真是教她刻骨铭心。幸好她凭着救人的勇气,也幸好段风尾随而来,不然可能不但人没救到,反倒还赔上自己一条小命。
“像只落水的狗儿。”段风评论道,伸手拨着她的湿发,皱眉地瞪着她苍白的脸色和不停颤抖的身子,见她连牙齿都猛打颤,恼怒的低语:“你做事前都不考虑后果的吗?”